這樣的話，蘇雯雅已經聽過很多遍了。

  在她被秦老爺子認可以後，有不少陌生來電打進她的手機里，對方自稱是秦家的某某某，一張嘴就是讓她有點自知之明，不要賴著秦先生。

  她早就已經習慣被人詬病，就算站在面前喝斥她的是秦先生的父親，結果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她連傷害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能送進拘留所，現在的這些經歷算得了什麼？

  蘇雯雅面不改色，從秦英良手中接過小糯米糰，優雅地頷首點了點頭，並不與他爭辯。

  「您說得對。您是來看望秦先生的嗎？他還在公司沒有回來。」

  「但姜阿姨和項南都在裡面，請進。」

  得體的姿態，儼然把自己擺在了女主人的位置。

  這讓秦英良仿佛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身為秦家人的威嚴被整個兒無視了。

  他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試圖用沉默的壓力迫使對方色變。

  但在他成功之前，一輛豪車緩緩駛來，停在了不遠處。

  他的兒子回來了。

  「雯雅？蔻蔻？」秦亭朔視線注意到自己那個利益至上的父親，渾身的線條瞬間冷硬起來，刻意無視對方的存在只同自己的妻女打招呼。

  「你們怎麼在外邊？」

  這句話提醒了小糯米糰，她低呼一聲反應過來，「蔻蔻想起來了！」

  「爹地！有人把項南哥哥受傷的事情添油加醋傳回了國外的學校，現在校長那邊發來信件，要求項南哥哥自己退學！」

  「蔻蔻正想去找到那個被項南哥哥救下來的小姐姐，讓她替項南哥哥澄清呢！」

  「退學？」秦亭朔眉頭一皺，避開自己的父親，帶著蘇雯雅母女倆走進大門，坐到大廳正中的沙發上詳聊。

  被兒子無視的秦英良眼睛裡含著怒意，但什麼都沒說，默默地跟在後邊走進了別墅內。

  好在兒子雖然不招待他，別墅里的女傭倒是很有眼力見，過來接過了他的東西，還為他泡了一杯紅茶。

  這讓秦英良的面色略微緩和，抬眼一看並未見著姜琴枝的影子，心裡又鬆了幾分。

  秦英良坐在一旁，視線卻始終定在自家兒子身上。

  就算馬上是阿朔的生日，他也必須找個時機，把自己的態度表明出來。

  最好能直接把那個女人和孩子趕出去！

  但看對方厚顏無恥的模樣，秦英良覺得，光靠話術，或許是行不通的。

  在他思考的時間裡，小糯米糰已經將來龍去脈都給秦亭朔說了一遍。

  「怎麼辦啊爹地！那邊的校長叔叔信了不知道是誰的謠言，以為項南哥哥跟混混一夥，玷污了小姐姐的清白。」

  「而且他們還拿出了蔻蔻轉帳給那個阿姨的實證，言辭間毫無迴轉的餘地！」

  「雖然項南哥哥表面說是清者自清，並不在意學校無理取鬧的處分。可蔻蔻還是覺得項南哥哥不高興了！而且這件事還跟蔻蔻脫不了干係……」

  糯米糰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犯錯後等待受罰的孩子一樣。

  「這件事鬧出的輿論，蔻蔻也在微博上看到了。」

  「早知道做好事會被人那莫須有的藉口潑上污名，蔻蔻就不把項南哥哥牽扯進來了，嗚嗚嗚……」

  「蔻蔻不哭！這不是你的錯！」看著小糯米糰金豆子一顆一顆地打在地板上，秦亭朔心都揪緊了。

  他的女兒，自從入了秦家以來，就沒少愁眉苦臉的。

  明明處在他的庇護之下，偏偏還要把自己當個大人一樣要求，替他分擔著這樣那樣的責任和義務。

  孩子太過懂事，反而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有種被人看低了的錯覺。

  「首先你要知道，你是在做一件善良的事，明白嗎？」秦亭朔嗓音溫和，大手將糯米糰子抱在懷裡，看得旁邊的秦英良略微發愣。

  不怪他這樣吃驚，實在是因為自從姜琴枝出事以後，自己的這個兒子幾乎成了冷心冷麵的活閻王，對誰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疏離模樣。

  哪怕是有姿色有背景的富家千金主動投懷送抱，也沒見這個兒子動過半點心思。

  仿佛他身上的所有情感，都在姜琴枝掉進江里的那一刻，從身體裡徹徹底底地剔除出去了。

  唯獨今天這一面，大廳的歐式吊燈之下，暖光打在暗色沙發上的一家三口臉上。

  竟然渲染出那麼一種名家畫作的溫馨氛圍感，讓他有些不願打擾。

  他搖搖頭將內心多餘的情感，站起身向著三人走近。

  期間，秦亭朔的聲音一直緩緩地教導小糯米糰。

  「蔻蔻，你還記得那個新聞嗎？」

  「有個叔叔因為在下車的時候扶了老奶奶一把，反而被訛詐上。」

  「法官在判定這件案子是，直接開口質疑，『不是你推的人，你為什麼要扶』？」

  「這件事直接致使社會上人情趨於冷漠，路邊倒地的老人幾乎沒人敢扶，都怕被訛詐賠得傾家蕩產。」

  秦英良的聲音插入進來，「但是後面案子再審，被告承認了自己的推人惡行，所以事實上只是法官措辭不當，並不是真的讓好人背鍋。」

  「所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該想想自己在這件事情中有什麼做得不妥的地方。」

  「真正的商人，就應該周全所有的利益。一旦會有被人鑽空子的風險，都是不合格的。」

  他的話讓蘇雯雅皺起眉頭，秦亭朔也不贊同地直接捂住了一臉懵懂的小糯米糰耳朵。

  「別聽你爺爺的話，知道嗎？」

  「快搖搖腦袋，把剛剛聽到的東西都忘掉。」

  糯米糰子還沒什麼反應，秦亭朔已經抱著小糯米糰晃了晃，看得秦英良面色十分難看。

  「爸爸要告訴你的是，社會上就是會有一些壞心眼的人，玩弄輿論，藉機實現自己的陰暗目的。」

  「當你被那種個人賴上的時候，不要過多地懷疑自己。你才七歲，有任性的權力。」

  「爸爸也會給你最好的庇護，不需要你一個人在外邊忙得連軸轉。」

  「而且，項南哥哥已經十五歲了，他也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起責任。」

  「他沒有怪蔻蔻，就說明內心也是支持你的決定的。明白嗎？」Πéw

  「明白了。」小糯米糰眼睛亮亮的，「爹地是說，爹地可以解決！」

  「是的。」秦亭朔眼中露出笑意，「如果那個學校的校長，真的連最基礎的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的話。」

  「那麼這種學校的水平，我並不認為它會適合項南的發展。」

  「哼。」秦英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高調宣示著自己的存在感，「你就是這樣教小孩子的嗎？」

  「難道你不知道，秦項南上的那所大學光是學費就要十幾萬人民幣，師資力量更是一流水準。」

  「一旦被那所大學勸退，影不影響項南的學業暫且不說。」

  「沒能拿到該校的畢業證，學費的損失誰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