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馬車停在了陸府門口。
陸霜如獲大赦,道:「我的事我自然都管得很好。」
她不等阿四放步梯就一溜煙兒跳下馬車,阿四見了道:「陸姑娘,可是車裡不夠暖,您耳朵都被凍紅了,小的下回再弄些無煙炭備著。」
他身為鍾黎的貼心狗腿子,自然是很把這些細微末節的東西放在心上。
誰知這陸姑娘非但不領情,還數落他道:「放什麼炭?又悶又熱,放冰塊還差不多。」
阿四想不明白,就抬手撓腦子,結果不小心碰到額頭的包,疼得渾身一顫。
鍾黎不疾不徐地從車裡下來時,陸霜已經跑進陸府沒影了,他進門後就熟練地往她院子走。
圓丫守在院門口,見他來了,橫起手臂攔住,道:「大都督,家主說不讓你進。」
鍾黎腳步一頓,道:「你覺得你攔得住嗎?」
圓丫識趣地搖了搖頭,道:「但是家主給大都督安排了禮物,大都督隨我來。」
鍾黎詫異了一下,收回了剛抬出的腳,問圓丫道:「有詐?」
圓丫頂著憨厚可愛的雙丫髻抬頭看著他,給陸霜打抱不平道:「大都督以惡識人,將好心當作驢肝肺。」
鍾黎挑眉,不跟她爭論,道:「那你帶路。」
圓丫領著他往院子後面繞,到了陸霜院子後方,有一緊貼她小院的屋子,要比他先前住的精緻寬敞得多。
圓丫道:「家主說大都督以後若是要到陸府住,就住這。」
他先前說無風住過的屋子他不要再住,這話陸霜是記下了的,鍾黎走進屋子瞧了瞧,裡面一應設施風格都是他喜歡的模樣。
鍾黎仔細觀賞了一番,問圓丫道:「家主大費周章的,怎麼不直接讓我住她院子裡?」
圓丫道:「家主想到大都督會有此一問,她說一步步來,今日她實在累得不行,大都督就饒她一次。」
「饒她一次?這是她原話?」
圓丫道:「是的,家主難得服軟。」
鍾黎嘴角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道:「好。」
圓丫走後,他的屋頂上落下一個人影。
鍾黎耳尖微微一動,抬腳跨進屋中,同時吩咐道:「下來。」
墩三有事稟報,奈何今日鍾黎不在暗閣,也不在都督府,他這才尋到陸府來,方才一直隱在府後的樹上看著。
他進到鍾黎屋中,道:「主子,陸姑娘給您收拾了新屋子啊,這屋子好,就貼著她的院子,主子夜裡一翻牆就過去了。」
墩三話音才落就挨了一記眼刀,隨即馬上閉了嘴。
鍾黎問他道:「什麼消息?」
墩三道:「主子,老道長有音訊了,說是年後會回塵煙道觀。」
鍾黎頷首,又問:「蠱源呢?」
如今雖有解藥可以解了胡長坤的蠱毒,讓他不再被嘉貴妃所控,但是當初那胡言亂語的蠱師就是所謂的蠱源。
墩三臉色沉重了幾分,道:「蠱源還未有蹤跡。」
「一點消息都沒有?」
「倒是有些線索」,墩三道:「早先蠱源的藏身之處現已荒廢,但根據裡面荒廢的器物來看,蠱源因是女子之身,西蠻朝局有半數人容不得蠱術興風作浪,屬下猜測蠱源有可能暫避他處。」
鍾黎蹙眉,道:「你是懷疑混入我齊南?」
「屬下不知,定會盡力詳查。」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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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陳江吟又轉而去了武練場。
彼時兵將們已經歇下,只留門口值夜的將士在兢兢業業。
他見有宮裡的馬車,便去相迎,陳江吟撩開車簾道:「本宮要見劉將軍。」
那將士應了聲便趕忙去劉迸房裡通報。
陸啟霄此時正在劉迸房中開小灶,他近來個子往上竄了不少,用他的話說就是:要早日打敗唐隊長,早日不再挨姐姐的罵。
奈何不久前他聽聞劉迸來年就要成婚,娶宮裡的六公主,他怕到時有了嫂嫂,劉迸也就不太能顧得上他,便開始勤學多問,上進得很。
值夜的將士在門外道:「將軍,六公主要見您,人已經到外頭了。」
屋內的劉迸與陸啟霄皆是一愣。
劉迸手指一顫,神色略有慌亂,陸啟霄則是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把劉迸手中的兵書奪過來,道:「改日再來向大哥請教。」
「坐下!」
劉迸大手往他肩上一按,對著門外的將士道:「你去回稟公主,今日夜深她來了有損名譽,煩請她先回宮去。」
陸啟霄不解,問道:「大哥為何不見公主嫂嫂?」
劉迸嚴肅道:「你亂喊什麼?」
陸啟霄咯咯笑起來,道:「大哥怕我說出去,害羞了,是不是?」
劉迸沉著臉不答,外頭的陳江吟得了將士的回覆後柳眉一豎,一把將人推開,道:「婆婆媽媽,理由還是他劉將軍多!」
那將士既不敢上手攔截,更不敢兵刃相向,只能小跑兩步跟在她身後急道:「六公主,六公主,我們將軍已經歇下了,熄燈啦,實在是不方便啊。」
陳江吟腳下裙擺如花,飛快地簇動著,「你們軍中的大男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她回頭道:「走開,別跟著本宮!」
一聲砰響,劉迸的房門被她一腳踢開。
陳江吟攜風而來,一身紫衣立在門前,身後是冷寒夜色。
陸啟霄驚得往後微微仰身,劉迸則是起身行禮。
陳江吟不說話也不動聲,一雙冷艷的眸子睨著劉迸,陸啟霄察覺氣氛不對勁,輕手輕腳地合上了兵書,想要開溜。
他觀察著陳江吟的臉色往門口挪了挪,小聲喚道:「公主嫂嫂,我要出去。」
陸啟霄一張清秀的臉上稚氣未退,陳江吟將目光暫且轉向他,道:「公主嫂嫂?」
陸啟霄點了點頭,討好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來。
陳江吟臉色放柔了些,又問:「你兄長教你這麼喊的?」
不等陸啟霄回答,劉迸就解釋道:「六公主,是啟霄胡言了。」
「是嗎?」陳江吟又冷下來,道:「劉將軍覺得他是胡言?」
劉迸道:「我代他向六公主賠禮。」
「呵」,陳江吟冷笑一聲,問:「那請問劉將軍要怎麼賠禮才有誠意呢?是敬酒致歉,還是跪地認罰?」
陸啟霄瞪了瞪眼,問道:「公主嫂嫂,沒那麼嚴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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