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也明白過來,這是給東廠的人放信號,叫他們來扛熊。
東廠的人辦事效率向來高,留在營地的墩三和阿四看到信號,趕忙集結了人手來抬熊。
陸霜抬手摸了摸髮髻,坐到身後的石頭上,鍾黎低頭看著她問:「手藝還行嗎?」
他指的自然是他梳頭挽發的手藝。
這男子髮髻這麼簡單,小兒都會,不過陸霜還是很哄著地回他道:「行,很好。」
稍坐了一會兒,東廠的人手騎馬的騎馬,飛奔的飛奔,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他們主子跟前,到時正見他們主子與陸校尉一站一坐正等著。
墩三和阿四倒是沒什麼反應,其他的狗腿子們卻是稀奇起來了。
他們主子還站著,陸校尉敢坐?
她怎麼敢的?
只是這些對於陸霜來說都很是平常,她甚至沒看懂這群狗腿子在打量些什麼,以為他們是在找獵物。
她起身往後指了指,道:「那邊溪流中,橫躺著的那隻黑熊,勞煩各位抬回去,還有一隻禿鷲。」
東廠的人手個個轉著腦袋,大眼瞪小眼。
他們主子還沒發話,陸校尉倒是先命令起他們來了,這有她說話的分嗎?
更奇怪的是,他們主子一點反應也沒有,不惱不怒,只對著墩三輕點了一下頭,而那陸校尉說話語氣也是稀疏平常,絲毫沒有一點逾矩的感覺,能在朝為官,怎會是一點分寸都沒有的人?
他們腦瓜轉了兩秒,得出了一個結論:陸校尉與主子私交甚好,說不定背地裡賄賂了主子,但不管她怎麼賄賂的,對他們來說都是個招惹不起的主。
墩三得了鍾黎的眼神示意,轉頭招呼他們開始幹活,阿四領著兩人綁了禿鷲,其他的全部去搬運那黑瞎子。
待他們收拾得差不多了,陸霜與鍾黎二人騎馬走在前頭,一道回了營地。
二人回去時,正卡著時間截至的點,赫連晨與劉迸、無風等人都已經候著了。
陳江吟臉色不大好,好在最後一刻陸霜趕了回來,她又稍稍鬆了口氣,眸中多了些期許。
劉迸帶回來的獵物中,最值錢的便是他獵的兩條蟒蛇,還有一隻狐狸,也算在了與鷹蛇一個層級,其餘的便都是些小野物。
他們尋不到猛獸,但打小野物的準頭是一等一的,雖說不太值分,可數量當真是多,堆了滿滿兩大筐還不止。
只是那赫連晨,出手便是三隻野豬崽子,還有一隻母豬!
他與部下配合默契,又深知野豬脾性,用法子惹得那些難對付的成年雄野豬發狂,引出幾公里外去,只留了一頭母豬在洞裡守崽。
十人對付一頭成年野豬難度還不算太大,搞定了這母豬後,那三隻嗷嗷叫喚的豬仔唾手可得。
其他的小野物他們三三兩兩獵了一些,加起來有四百多分,根本不愁輸。
下人們清點了劉迸等人打來的野物,加上先前的兩頭狼,也還沒湊夠三百分。
整場比賽想要贏,除非陸霜和鍾黎二人能拿出一百幾十分,齊南帝已是不太抱有希望。
齊南帝看到二人手上空空如也,覺得自己的臉面簡直被按在地上揉搓,正要發作,卻見後門有烏泱泱走來一片人。
他站起身來瞧了瞧,真是一頭足有三人壯的黑熊,被十幾人賣力地搬來,那些人穿著東廠的宮服,一個個累得呼呼喘氣。
齊南帝到嘴邊的責備突然就隨風而去了,他抬手摸了摸鬍子,眉梢揚了起來。
赫連晨與嘉貴妃不約而同地眯起了雙眼,嘉貴妃握帕子的手重重一捏。
她著實想不明白,這東廠的人去湊什麼熱鬧,若是讓陸霜那個該死的丫頭一人去,是萬萬獵不得這龐然大物的。
那賤丫頭是如何攀上了東廠,靠的是什麼下作手段,她竟不知道!
要說反應最大的,那當屬陳江吟了。
她看見那黑瞎子的一瞬,只覺得熱淚盈眶。
陸霜真的敢為了她去招惹這大傢伙!
若不是這種場合她得顧及著身份,她巴不得衝下去狠狠地撲進她懷裡。
可只有陸霜知道,獵得這頭熊,她其實沒費上太多功夫,以至於看到陳江吟那紅了眼的模樣,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只衝她挑眉一笑。
陳江吟見她笑,也傻呵呵地彎了彎嘴角,看起來半哭不笑的。
打破這層喜悅的,是赫連晨。
他目光掃了掃陸霜與鍾黎,最後定在那黑瞎子身上,胸有成竹道:「就是加上了這一百分,也還差了我西蠻幾十分,這麼一頭龐然大物竟都扳不回這敗局,實在是可惜了它,更可惜了大都督與陸……姑娘,獵它花了不少精力吧?」
赫連晨這一挑釁,才將陳江吟從感動中打回現實,眾人算了算,即便是有了這黑熊,也還差上幾十分。
她神色又沒落下來,霜兒如此為她拼命,卻還是改不了她的命。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往回逼。
齊南帝飛揚的眉尾也平了下去。
陸霜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對著齊南帝與赫連晨都行了個禮,禮貌問道:「請問算上這黑瞎子,我們齊南與西蠻之間還相差多少分?」
赫連晨悠哉道:「那些小物都懶得細數,想來也約莫有個二十來分。」
他這話音剛落,被擋在黑熊後頭,拖著那隻禿鷲的阿四喘著粗氣跨上前來。
「啟稟皇上,還……還有一個。」
陸霜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傻鳥,又抬頭對著赫連晨笑道:「宸王殿下,您要的二十分來了。」Πéw
赫連晨:「……」
場面上寂靜了一剎,隨後傳來的是齊南帝的仰天大笑。
幾番大起大落的心境,好在他這面子算是保住了。
他道:「好!好極了!陸校尉,與朕的望之,朕的大都督!實在是好樣的!」
周遭臣子們都附和起來,陳江吟的心情幾番起伏,乘著此時熱鬧,實在忍不住喜極而泣,她笑著擦了擦眼角,侍女輕拍著她的後背幫她安撫情緒。
嘉貴妃強扯著嘴角,在齊南帝耳邊說著恭賀的話,而雙眼卻藏著怒意地瞄了瞄赫連晨。
赫連晨靜靜立著,唇角含笑,待周遭安靜下來些後,有些玩味道:「嘖,這事先可從未說過,平局……當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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