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這比都還沒比，他便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劉迸的騎射技術在齊南也是一等一的好不好。

  陸霜語氣不悅，鍾黎在她身後輕笑了一下，道：「惱了？」

  陸霜皺著眉，掰開他的手轉過身去面對著他，嚴肅道：「我兄長自幼練習騎射的。」

  帳內早就熄了燈，她只能依稀辨出他的輪廓。

  若是有些光亮，她定然能看到他此時的眸色是何等溫柔。

  鍾黎道：「你明知我說的不是騎射技術。」

  陸霜愣了愣，有些被看穿的無措感，道：「你是說他會使詐。」

  「我看的明白的東西，家主豈有看不明白的道理？」

  陸霜默了一下，又將與陳江吟商討的計劃全都說了出來。

  鍾黎聽了，道：「也未必能贏，他帶來的人，都是有些底子的。」

  陸霜道：「那你可有什麼好的法子？」

  鍾黎道：「有自然是有的。」

  陸霜問道：「什麼？」

  鍾黎道：「便是我也去獵。」

  陸霜：「……」

  他倒是真有自信。

  她道：「你獵就一定能行？」

  她這話雖是疑問，但其實心裡也是信他的。

  只是，他的身份向來是要陪伴聖駕左右的，怕是不太方便去狩獵。

  陸霜也懶得問他怎麼幫，只道：「那就有勞大都督了。」

  鍾黎嗯了一聲，閉上了眼，可片片陸霜被他這麼一擾，睡意全無，過了那個困極了的點後，反而開始有些亢奮起來。

  她翻來覆去轉了轉，最後又面向鍾黎，小聲道：「大都督，大都督？」

  鍾黎懶懶道：「嗯？」

  陸霜道：「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鍾黎道：「家主想問什麼都行。」

  陸霜醞釀了一下，問道：「你為何做了太監？」

  鍾黎：……

  見他不做聲，陸霜道：「不是什麼都可以問嗎？」

  鍾黎道：「為什麼問這個？」

  陸霜道：「只是覺得大都督生的好看，武功高強，做宦官實在可惜。」

  這倒是真心話。

  鍾黎道：「我若不是宦官，何來這麼大的權勢。」

  當今朝局，最高的官職便是這東廠大都督，若他想要的是位極人臣，還真要當個宦官才行。

  鍾黎身居高位，若不是宦官之身，怕是齊南帝要整夜整夜都憂心地睡不著覺。

  話雖是這麼說，但他若是真為著這個位子，能對自己這麼狠心，也實在有些駭人。

  陸霜道：「大都督野心真大。」

  她面對著他，氣息輕飄飄地散在他喉結上。

  她又道：「大都督行宮刑時已是及笄之年了吧，不然也不會有喉結。」

  鍾黎喉嚨一緊，微微睜開了些眼睛，看著她的輪廓，道：「怎麼？覺得很可惜？」

  陸霜道：「你自己都不可惜，我有甚可惜的。」

  鍾黎道：「家主不曾心疼我嗎？」

  陸霜道：「路都是自己選的，旁人有什麼心疼不心疼的。」

  鍾黎又閉上了雙眼，輕輕一笑，道：「我知道你是個狠心的，但有時候確實蠢笨。」

  她又蠢笨了？蠢笨什麼了？

  陸霜冷哼一聲，背過身去，道：「大都督還是把這種無端嘲諷我的時間花在睡覺上吧，明日天不亮就起來出去，若是叫人看見了，我可擔不起這責任。」

  鍾黎道：「不必你擔責。」

  陸霜背對著他，不再說話，問沒問出什麼來，反倒是自己又莫名被嘲諷，他無賴，她還不能鬧出太大動靜。

  她用腳蹬了一下被子，用力閉上了眼。

  半睡半醒的迷糊之際，她感到被子又莫過了肩頭。

  翌日天色大亮時，陸霜醒來，身側人已不再。

  聽無風和雲嵐說，天還不亮是鍾黎便自覺出去了。

  雲嵐湊到她身側小聲道：「家主，大都督這是何意啊，怎麼感覺，感覺像……」

  陸霜道：「什麼？你說話怎麼也變得婆婆媽媽了起來。」

  雲嵐道：「奴婢不婆婆媽媽，奴婢是覺得這樣像極了偷歡。」

  噗！

  陸霜將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全噴了出來。

  她道：「不太恰當吧。」

  雲嵐忙給她順氣，道：「哎呀，他是那個的，奴婢也知道這形容的不對，只是一時想不出好詞來。」

  陸霜很有自知之明的道：「本就不是好事，哪來什麼好詞。」

  雲嵐道：「家主怎能說自己做的不是好事呢。」

  陸霜道：「本來就不合規矩，你主子本來就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主，不用給我洗白。」

  雲嵐撇了撇嘴，她家主子還真是敢作敢當。

  她道：「那大都督仗著自己的權勢，總來欺負家主，家主只是念在他救命的恩情上總是心軟。」

  陸霜道：「恩情是占幾分，但我不是心軟，我是無奈，也是懶，也是覺得他好聞。」

  雲嵐懷疑自己聽錯了，道：「什麼？」

  陸霜沒答，又道：「不過話說回來，他說他與胡安兒是仇人，這背後怕是有什麼大的牽扯，我還挺好奇的。」

  雲嵐道：「家主好奇心重，萬一被他拖去了什麼渾水可如何是好。」

  陸霜道：「還是你會心疼我，不過這些都可以放一放，今日狩獵才是正事。」

  日頭又升高了些，眾人陸陸續續都集合在了一處。

  想來是鍾黎早早到齊南帝面前說了重定規則一事，齊南帝心自然是朝著自家偏，鍾黎既然開口，他也沒再問過赫連晨的意思，直接道：「宸王與我齊南各分一派，一人比賽實在太沒意思，還是擇相同人數一同賽一賽來的好。」

  赫連晨臉色變了變。

  他一對一很是有把握，但是多人比賽，就很難把控了。

  他剛想出言婉拒，怎料柔美人突然道：「不知這多人比賽，皇上會派出何人啊？」

  齊南帝握著柔美人的手拍了拍，道：「我齊南自然是由劉將軍與大都督一同擇人。」

  柔美人道：「大都督？大都督也參與嗎？」

  他不是跟皇上跟的緊嗎？她正愁如何才能將他支走，沒想到他竟然也要狩獵，豈不是正好？

  於是她暗裡看了赫連晨一眼。

  赫連晨會意，將抬到嗓子處的說辭又咽了下去，道：「小王聽從皇上之意。」

  陸霜聽到後稍稍一驚，沒想到他答應的這般容易。

  既然達成了共識，齊南帝又定了個數，道：「一邊十人，可有意見？」

  人多太過雜亂，十人也算是和離，赫連晨應聲接受，雙方便各自挑選起人來。

  劉迸與鍾黎都不約而同先擇了陸霜，劉迸又挑選了幾名武將，鍾黎沒有再挑人。

  到最後，竟還空缺了兩個名額。

  劉迸道：「我部下能者眾多，最精良的都已選出，其餘的隨便再拉兩個，也弱不了。」

  陸霜攔住他，道：「將軍且慢，我帶兩個人。」

  說著她將目光看向無風，道：「你來，再把陸大黃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