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只是抽泣聲，中間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哽咽，道：「呵，更難過？我……我還有的選嗎……」

  「從來沒有。」

  鍾黎的聲音寡淡，透著事不關己的冷漠感。

  陸霜在原地頓住。

  面對被綁了許久，泣不成聲的胡安兒，他竟如此冷漠。

  他們吵的是什麼陸霜聽不懂，就因為鍾黎不與她睡一個營帳？

  她沒精力管這麼多，胡安兒沒死在那就行了，聽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夜寒霜重，誰有心思在這裡聽他們小兩口拌嘴。

  她回到自己帳中時，雲嵐和陸大黃已經打了瞌睡，只有無風再外守著，但陸大黃聽到她的腳步聲便立刻起身來圍著她轉圈，尾巴啪啪地拍打在她小腿上。

  陸霜也乏的很，隨意擼了陸大黃兩下，便收拾一番躺下。

  她才閉眼不多時，陸大黃突然又警覺地站起身來，往帳門處走了兩步。

  陸霜此時還睡的淺，聽到陸大黃的動靜，她翻了個身不想理會，但門外的無風又出聲，道：「校尉，大都督找您。」

  他說這話時，正被鍾黎如盯囚犯一樣盯著，好在他是自幼被訓練過得，否則怕是要嚇得發顫。

  陸霜在裡頭拿被子蓋過腦袋，又翻了個身，不做回應。

  他與胡安兒鬧完了，還要再找她鬧不成？

  她埋頭接著睡，外頭又傳來無風的聲音，道：「陸校尉……」

  陸霜煩地緊緊鄒起眉頭，從床上彈坐起身，道：「知道了！」

  她隨手拿過衣裳披了起來，道：「大都督請進。」

  鍾黎掀開帳簾踏進來，一抹清冷月色散落到帳中，隨他一道而入。

  睡在旁邊小塌子的雲嵐見了，飛快的起身出去。

  陸霜坐在床邊，此刻也顧不上什麼尊卑禮數，他說什麼也不占理，她道：「大都督深夜來訪，又要做甚？」

  鍾黎道：「借宿。」

  陸霜道：「不借。」

  鍾黎不拿自己當外人，動手想要另起了一個小塌子，道：「就同上次一樣，為何不可？」

  陸霜道：「雲嵐睡哪？」

  鍾黎道：「或者她睡小塌子，我和你擠一擠。」

  陸霜：「大都督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

  鍾黎道：「你本就是我的家主，和你擠一擠，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陸霜覺得好笑，道：「你知不知道，今日是我綁的胡安兒？」

  他自然是知道的。

  鍾黎道：「知道。」

  陸霜道：「大都督不生氣？」

  綁了他的妻子，相當於打了他的臉面，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鍾黎道：「是她該綁，應當多謝家主。」

  陸霜：「……」

  確實是胡安兒該綁，他也確實該謝謝他，但不知為何總怪怪的。

  陸霜問道：「聽都督這語氣，倒是沒有半分心疼，我聽聞她之所以大鬧，是因為都督不願意與她同一營帳。」

  鍾黎在邊上坐下，道：「我是不願意。」

  陸霜打了個哈欠，道：「大都督，雖然我是個八卦之人，也很好奇你們為何鬧成這般，但是此刻我很困，不願聽你們夫妻之間的瑣事，下回，下回再講，今日您先回去好不好？」

  鍾黎道：「下回再講，好的，但是我今日無處可去。」

  他說著便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往陸霜塌子上躺去。

  陸霜真想兩眼一抹黑拿刀把他捅了，她低頭看了一眼陸大黃，朝他使了個眼色，意為：把他給我弄下來。

  陸大黃：收到！

  他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威脅聲，後腿微微彎曲，就要朝他發起進攻。

  鍾黎和陸大黃的氣場從來不對付，每每陸大黃朝他發脾氣，他都是一副懶得搭理的樣子，這次也不例外，他連眼皮都懶得為陸大黃動一下。

  就在陸大黃髮起進攻的前一刻，鍾黎突然抬手一拉，將陸霜扯下，擋在自己身前，還將手臂越過她的腰身，緊緊摟住。

  陸霜幾乎是躺倒下來的那一刻就反應過來，發起了反擊，她用腳用力往後蹬，重重的踹在他膝蓋上。

  踹了兩下後，鍾黎抬起腿將她不安分的那條腿緊緊夾住。

  陸大黃這下也懵了，站在原地打量著陸霜的反應，兩隻狗眼中透露著清澈的愚蠢，迷茫的看向陸霜。

  陸大黃：主子，這是咬還是不咬？

  陸霜無語的白了陸大黃一眼，壓了壓怒氣，但還是覺得忍無可忍，於是低聲道：「鍾黎！你他娘的要臉不要？」

  她此刻再不喊他全名罵罵他，怕是真的要將自己憋壞了，平日裡她一口一個大都督尊敬地叫著，是將他捧上天了不成。

  這狗東西，人做的事他是一件都不做！

  鍾黎聽她罵，也不做回應，只是將她又樓的更緊了些。

  陸霜反應也很快，知道罵無用後，邊將語氣調平，又將聲音冷了幾個度後，道：「鍾黎，你將我當做什麼？」

  鍾黎身子一僵，疑問道：「什麼？」

  陸霜道：「與胡安兒吵了架，便來我這裡睡，你當我這裡是什麼煙花柳巷不成，專門收留你這種被家中妻室傷了心的人？」

  鍾黎將腦袋埋在她後腦勺處，嗅了嗅她發上殘留的淡香味，道：「你明知不是這樣的。」

  陸霜感覺到她的動作，將頭往前移了一點，沉默了一下。

  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得到她與胡安兒之間不是尋常問題，但具體因為什麼，她還是不知道。

  她身後人身上的淡茶香卷著些孤寂之意，絲絲縷縷地散漫開來，陸霜漸漸被這氣息所籠罩著，熟悉卻又陌生。

  她了解自己的感受，這氣息她雖是有些有些依賴，甚至有幾分貪戀，但這並不是該有的想法。

  兩人皆是沉默了一會兒，陸霜問道：「那大都督告訴我，到底是怎樣的。」

  鍾黎道：「方才不是說乏了，不想聽。」

  陸霜道：「想也不想。」

  鍾黎道：「你不是欠我一次茶談嗎，倒是同你細說，你只需知道，她不算是我妻，倒算是我的仇人。」

  仇人？

  胡安兒還有本事能成為他的仇人？

  陸霜是半點也猜不透其中玄機，但也很配合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轉而道：「明日狩獵，宸王說要比賽定六公主親事，大都督怎麼看？」

  鍾黎道：「宸王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