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道：「皇上也沒有直接答應，他先是推聚了一番，隨後宸王提出記分制，他便有所動搖了，嘉貴妃與柔美人在他一左一右伺候，皇上多飲了幾杯酒，後來也就答應了。」

  陸霜聽了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齊南帝出來帶了兩個齊南女人不說，與宸王談話還讓二人旁聽，被一圈西蠻人圍著，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嘉貴妃灌迷魂湯是有一手的，只怕是她給齊南帝種下了什麼猶豫的種子，再加之柔美人的密語甜言和宸王的威逼利誘，他自然招架不住。

  陳江吟道：「一個老狐狸精，一個小狐狸精，他們西蠻還真是盛產狐狸精！」

  她嘴上雖是罵著，但眼眶已經紅了，不過在下人面前她依舊高傲的昂著頭，道：「本宮知道了，父皇只是一時糊塗，也實在是被逼無奈，但劉將軍定然會贏的，想要本宮遠嫁西蠻，他哪裡有這個本事？」

  陸霜聽陳江吟的話已經越來越帶情緒，並及時對那侍女道：「你先下去吧。」

  果不其然，那侍女一走，陳江吟就掉了兩滴眼淚下來，她趕緊抬手用帕子拭去，又捏起一塊點心往嘴裡塞。

  陸霜知道他難受，但安慰人這種事情她並不是很會，只能道：「我兄長的騎射皆是一流，公主放心。」

  陳江吟搖了搖頭，道：「論騎射狩獵，我對她也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恐那宸王有詐，他不是帶了許多人手嗎，偷偷幫他一下他想不贏都難，可劉將軍一看就是實在人，若是說好了一對一，他必然不會叫旁人幫他，若是這場比賽本就失了公平，那本宮不就等於白送給他們西蠻了？」

  陳江吟分析的不錯。

  陸霜想起與赫連晨初次見面時，不過是脫衣裳，掀面紗這樣的玩笑小賭，他都那般認真。

  說的好聽點，是認真說的，難聽點便是輸不起，與這樣的人打賭，若是不耍點心機，手段如何能贏？

  她道：「話雖如此，但左右這場比賽不也還沒開始，若是想到了什麼可能會有的不公之處，明日開始前還可以再提。」

  陳江吟靈光一閃，道：「霜兒，你說得對，我們若是沒有辦法保證他不使詐，那乾脆就不要玩什麼一對一，他隨便有多少人幫都行，我們也一起喊人幫著你兄長，你也一起。」

  她這會倒是真正聰明了一會。

  陸霜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

  她又陪了陳江吟許久，只是陳江吟不同先前那樣一直津津樂道，一柱香的時間嘆了兩次氣。

  即便是盡了萬全的努力，勝算再大也是有敗的可能，她今日是沒有安穩覺可以睡了。

  夜深，帳外沒有了早先的嘈雜聲，取而代之的是呼呼的風聲和此起彼伏的蟲叫鳥鳴，陳江吟看著著陸霜，想要她今夜宿在此處。

  陸霜道：「晚上大家忙碌，無人注意，可白日就不同了，若是明早有人看到我從公主的帳子中走出去，怕是對公主影響不好，說的輕了是齊南皇室沒規矩，說的重了就……」

  陳江吟蹬了蹬腳，道：「行了行了，知道了，那點破道理，本宮比你明白的多。」

  陸霜點了點頭，叮囑道：「公主早些休息。」

  說罷她起身離去。

  她剛走出營帳外，又聽到身後傳來陳江吟的喃喃聲，道：「若是何時可以擺脫身不由己，那才是最珍貴的日子，只可惜不可能。」

  陸霜頓住了腳步。

  身不由己，其實是個常態罷了，但若是消極面對，那這日子過得也太不快活了。

  夜裡的風寒涼，很快吹散了她身上富餘的熱量，她搓了搓手，道：「會有那日的。」

  營地外圍的那棵樹旁，胡安兒剛剛被鬆了綁。

  她沙啞著嗓音，克制著恐懼，像一隻在死亡面前掙扎的死囚。

  她道：「我只是不想生不如死，我寧願死也不要這樣子活著，是大都督逼我的，是您逼我的……」

  鍾黎道：「你應當知道，若是此次要在外面鬧，你回去只會更慘。」

  胡安兒道：「那我便更加要放手一搏了，不是嗎？難道大都督敢讓我死在外面？」

  鍾黎道：「你以為你有本事死嗎？」

  胡安兒無力地笑了笑，道：「若是大都督不想讓我死，我自然是沒有死的能力，可大都督不要忘了，此次我能來，是因著皇上身邊的柔美人想見我，若是她見到我被五花大綁在營帳中，傳出去了，大都督當如何解釋？」

  儘管她也不知道柔美人為何要見她，是對她善意還是敵意，但這總歸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鍾黎道：「威脅本座？」

  胡安兒被這語氣嚇得幾乎要癱軟，但這次她挺住了，道：「只看大都督敢不敢讓我死。」

  她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只要她敢，總是有法子死的，大不了咬舌自盡，哪怕她被全程看，也不會在這種場合被堵了嘴。

  她賭他不敢讓她死，且她也推測到，她對他有用，不然他早就可以弄死她了。

  再加之宸王一入齊南就遇刺，已經嘲諷過齊南的安危堪憂，此次若是再無端死人，只怕被西蠻傳揚出去後，實在遭人恥笑，不只齊南人是狩獵，還是被獵。

  鍾黎並沒有因為他的威脅而憤怒，只平靜地問道：「你要如何？」

  胡安兒稍稍沉默了一下，道：「我只想知道我爹到底做了什麼。」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她道：「大都督打一開始便說我爹做了殺人的勾當，可又從來不願意細說，為什麼，憑什麼？」

  鍾黎溫溫道：「若是現在想知道這個，你還是選擇去死吧！」

  這個回答讓胡安兒心口一滯。

  她爹到底做了什麼，就連她以死相逼，他也不能說？！

  她嚇得癱軟了下去，緩了緩後也不敢再說這件事，轉而道：「我要大都督同我想正常夫妻一樣同住，明日可以與我站在一處，免得讓我再受更多流言蜚語，被其他貴族小姐嘲笑。」

  鍾黎不說話，她又補充了一句，道：「求大都督在秋獵這段日子裡給我一個體面。」

  鍾黎道：「威脅來的，只怕日後你會更加難過。」

  ……

  陸霜回帳途中，正謀劃著名明日如何能穩贏不敗，突然想起被她綁在遠處的胡安兒。

  鍾黎的心思她也琢磨不透，若是沒有給她解綁，凍上這一晚，就她那病懨懨的樣子，出人命也是有可能的。

  誰讓是她親手綁的呢，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決定去看一眼。

  她往外側走去，遠遠瞧見那顆樹上好像已經沒有了人影，想必是鍾黎已經處理好了，正要離去，卻發現樹後似乎有黑影閃動。

  陸霜放緩腳步往樹邊走去，走得近了些，便順著風聽見了胡安兒的聲音。

  那聲音被極力壓抑，但因為順風，陸霜可以勉強聽出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