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想這嘉貴妃確實不容小覷,南河一事她那般殘惡的一面暴露在皇上面前,結果不過幾月時間又輕鬆復寵。
若不是因為她是西蠻之人,怕是早就穩居後位了。
她進來時,視線似有若無地往陸霜身上掃了一眼,那眸光帶著幾分志在必得的意思。
這深宮女人的計謀陸霜不了解,但她還是提高了幾分警惕,畢竟今日至關重要。
眾人行完禮後紛紛就座,佳肴美酒一一奉上,絲竹之聲奏起。
齊南帝面色帶笑,但頭上多了幾根白髮,肉眼可見的比以往憔悴不少。
為君者身邊少了最得力的人,也就疲乏了許多。
眾臣開始輪番給他敬酒,陸霜飲酒前是聞了又聞,還拿銀勺放進酒杯里攪了攪,畢竟嘉貴妃最擅製毒,她不得不防。
可她試了又試,也沒查出個異樣來,最後一杯酒下肚,也沒有任何不妥。
難道是她想多了?
她隨位置靠後,可這番舉動還是被人注意到了,陸霜感到有一個視線頻頻朝她望來,可卻毫無惡意。
她抬眼一尋,與前列一女子的眼神裝了個滿懷。
那人正是六公主陳江吟,也是與陸霜幾年前就絕交的密友。
陸霜對上她的眸子顯得有些心虛,又轉移開視線,可陳江吟的目光就是黏在她身上。
宴席進入送禮環節,有幾個急於表現的朝臣先送上了自己備下的大禮,齊南帝也只是嘴上誇誇,並不走心。
反正輪到陸霜還早,她就耐著性子等著。
要不說送禮這塊還得是禮部尚書最會,他送的乃是一塊天下第一木,以沉香木雕刻而成的木龍,可謂價值連城,散發著幽幽沉香,美其名曰讓皇上流芳千古。
呵,這禮物送的,有道是一兩沉香百兩金,也不知他平日裡貪去了多少錢銀,他若是長條尾巴,怕是比陸大黃還搖得快。
這禮物勉強碰到了皇帝的心弦,他由衷地笑了一下。
隨後陳謹弈送了一塊看似不起眼的木牌,說是安國木牌,一本正經地忽悠,說是近來京中不安是因為有惡鬼羨慕齊南帝的功績,而這安國木牌是辟邪之物,可以將皇帝的陽氣發揚光大,以保國泰民安。
陸霜不信鬼神之說,聽得嘴角都要扯到姥姥家了,可片就皇上喜歡得很。
等她手裡這幾張口供一甩,她看他還安不安。
送禮之事正要繼續往後輪,可嘉貴妃卻與幾人對了一下眼色,打斷道:「皇上,臣妾有一禮物想要獻上。」
齊南帝道:「嗯?愛妃的禮物不是早就贈與朕了嗎?怎的還有?」
嘉貴妃起身走到殿中,跪下道:「皇上,恕臣妾唐突,但方才胡尚書與弈兒所贈之物,都是祥瑞之物,但近來京中的不祥之事來得太過蹊蹺,臣妾有一禮,或許可以真正查清此不祥源於何處,皇上為真龍天子,在壽辰之日親自讓這不祥之物現身,乃為國之大幸。」
她一席話說得不卑不亢,畢恭畢敬,單憑這語氣,都讓人想要信服。
齊南帝衡量了一會,道:「愛妃真能有這般神奇的禮物?」
嘉貴妃道:「這禮物不是旁的什麼,而是西蠻的魂驗之術,皇上忘了?當年剷除朝中毒瘤鍾氏一族,便是用的此術。」
鍾氏一族?毒瘤?
這是什麼事?
陸霜翻遍了記憶,並沒有關於此事的,或許那時她還太年幼,又甚至是沒出生,但她多年來而從未聽長輩提起過啊。
如果真是當年的大事,她再怎麼也該有所耳聞吧。
席面上眾人皆是有些驚愕,這樁事,已經被塵封太久。
前列的胡安兒感到身側那人變得更加冰冷,即便隔了些距離,他還是覺得恐怖。
當然,這些並沒有人注意所有人的視線都凝聚在嘉貴妃身上。
齊南帝過了許久,才開口沉聲道:「當年,你不是請了最德高望重的蠱師來驗的嗎?怎的如今你也會?」
嘉貴妃語氣平穩道:「皇上,當年毒瘤太過龐大強勢,臣妾實在道行不夠,而如今皇上穩坐江山多年,中途躥出來的不過是些小鬼小妖,臣妾還是可以為皇上分憂的。」
齊南帝倚在龍椅上又思量了許久,陳謹弈見狀走到殿中補充道:「父皇,兒臣也覺得近來太過蹊蹺,京外林中一案,若真是人為,那失蹤這麼多人,他們的家屬早就該報失蹤案了,可卻無一人向大理寺報案說家中有人失蹤,可見死的未必是人,或許是……」
齊南帝怒聲道:「是什麼?!」
陳謹弈道:「是鬼!是不祥之氣,父皇壽誕之日陽氣最盛,還請父皇母妃合力為齊南驅趕邪氣!」仟仟尛哾
他說完重重叩了一個頭,隨後嘉貴妃也重重一叩,胡尚書和陸倩也走到殿中,還眼神示意了一下胡安兒。
胡安兒膽顫地看了鍾黎一眼,見他沒有反應,才走到殿中,隨之而來的還有其他偏向陳謹弈的官員,以及幾個覺得他們說的有理的朝臣,在殿中站了三四排,齊齊向皇上叩頭,道:「懇請皇上允嘉貴妃用魂驗之術,保齊南祥瑞平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事態發展完全超出預料,陸霜此刻後知後覺,深感大事不妙。
回想起嘉貴妃最初那個眼神,陸霜後背有些發毛。
但她又略有一些匪夷所思,應該……不至於為了搞死她而排這麼一場大戲吧。
不至於吧,最好是她自作多情了。
如今局面已經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如若真有什麼事,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齊南帝本還有些猶豫,覺得壽宴做此事會不會有些不詳,但看到朝臣所求,也覺得若真是有邪氣,除了他又還有誰能夠鎮壓呢?
他端坐在龍椅上摸了摸鬍鬚,道:「既然是眾愛卿所願,那就今日試它一試,魂驗之術要如何,愛妃你來。」
嘉貴妃嘴角微揚,道:「臣妾遵旨。」
她站起身,有模有樣地道:「這魂驗之術先驗方位,看看這不詳之氣位於何方。」
她說著,便有侍女呈上一個畫著八面符的符紙,她道:「此符上有八個方位,我以血祭之,血往何處蔓延,便意味著那邪氣在何方。」
她說著,拿起邊上的小刀就割破了自己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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