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少年心性。
陸霜心下一嘆，又躲過他一招。
唐歡的下馬威已經施展完，陸霜也打算開始認真與他過兩招。
於是在他第三次出擊時，陸霜沒有再躲閃，她以刀抵刀，鐵器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隨著二人交鋒移動，刮出幾點碎散的火星子。
唐歡勁大，刀刃往陸霜面部逼近去，但如果只知比勁的話，軍營里大部分人就都能將她打倒了。
她抵著刀，往陸啟霄的方向掃了一眼，道：「猛力比不過，就化作巧力。」
說罷她以腰發力，帶動身體往後一彎，手上又接著唐歡的力道將長刀一轉，腳下划起一抹沙塵。
剎那間，她已立到唐歡身後，唐歡手中的刀劈了個空，後脖頸上卻傳來一陣涼意。
勝負已定，場上譁然。
本以為會打上幾個回合，卻沒想到這麼快結束了比試。
陸霜雖不是為陸啟霄打的，但陸啟霄還是尾巴豎上了天。
就是說，有姐如此，怎麼能不驕傲。
他第一個高喊道：「換老大咯！」
唐歡喘著粗氣，服也不服。
他承認自己這場敗了，但又覺得陸霜有運氣加成。
陸霜了解他道心思，道：「三局兩勝。」
場上又安靜下來，唐歡點了點頭，這次學聰明了，沒有再貿然出手。
可他又尋不到陸霜的破綻，只得一直僵持著。
陸霜見他半天沒有動作，便沖他吹了個口哨，道：「你不出手我可出了嗷。」
唐歡覺得受到了挑釁，還來不及回話，陸霜的刀就迎面而來。
這刀來勢直不愣登，他有把握接下。
可就在距離不到三步時，陸霜右肩向下一壓，陡然偏離方向，鬆手將刀橫過來向前一推，刀背重重打到唐歡左腿上。
他下盤毫無防備，腿上吃痛，單膝跪下。
接著這個空檔，陸霜又調整長刀握姿，那抹涼意這次停在了唐歡喉結處。
沒人想到這一個回合竟比上一個還要快，揉了揉眼道功夫就結束了，有幾位站在後排的壓根沒有看清。
「三局兩勝，兩局足以。」
這八個字在陸啟霄聽來猶如天籟，但卻硬生生給唐歡激出了眼淚。
其實包括唐歡在內，場上眾人無一不服。
他的眼淚並非是因為輸了比試，而是意識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本事其實是這般不堪一擊，對方甚至不需要使什麼力就可以將他反殺。
而他先前居然還可笑地認為與陸霜比試是在欺負她。
周遭一片喝彩聲，但是與他無關，此時的他就好像一個笑話。
當然，也只是他自己這麼覺得。
他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自顧自地發愣，倏爾眼前出現一雙玄色銀邊的長靴。
陸霜道：「唐老大，這赤焰營的老大可能給我噹噹了？」
唐歡沒有抬頭，只輕輕道：「能。」
陸霜繼續道：「日後我帶你們練，可能心服？」
這話是問的所有人。
新兵蛋子們異口同聲道：「服！」
這也便是陸霜喜歡在軍營的原因，或許在外邊爭破了口舌，也還是會有許多人對女子做官有非議，但是在軍中，一場比試下來一切非議都解決了。
陸霜最後又問唐歡道：「可知為何敗於我？」
這並非隨口一問，更像是一道測試。
唐歡思索了一下，抬起頭道：「我每每出擊，就算用力再多速度再快，也傷不到陸校尉分毫，校尉之招如水如風，以柔抵剛，憑的是敏銳準確的預判，以及借力打力的巧招，如此一對比，我自顯得笨拙蠻橫，唐歡自愧不如。」
陸霜盯著他看了一會，道：「站起來。」
唐歡手握刀柄撐了一下地站起身來。
「你自我剖析的很中肯。」
陸霜認同完唐歡，又轉頭對陸啟霄道：「敗是為了讓你看到自己有哪些不足之處，而不是只會嘴上不服，懂？」
陸啟霄方才從陸霜的招式中得到不少點撥，此刻也算聽得進教誨，便用力朝著陸霜點了個頭。
陸霜這才滿意，將手中的刀丟給陸啟霄，道：「都接著練吧。」
「陸校尉留步。」
是唐歡的聲音。
陸霜回頭道：「還有何不懂的。」
唐歡鄭重道：「我發覺於陸校尉比試，極有助於自身武學眼界的增長，今日一戰，所得長進勝過於往日一個月的訓練，故唐歡想煩請陸校尉每月親自與我們比試。」
親自與他們比試？
陸霜腦瓜子一轉，就是說每個月都親自打他們一次唄。
小意思。
於是她道：「可以。」
他只是答了唐歡一句，場上卻又沸騰起來。
一水的新兵爭先恐後朝她湧來，喊道：「陸校尉，今日先於我比試吧！」
前頭的說完就被後頭的給撥開，道：「今日我先！我先！」
陸霜抽了抽嘴角，只覺得自己方才答應得太草率了。
這差事單看是輕鬆，但量實在是大啊。
不過好在她當下也沒有其他的差事，軍馬廄那些每月去看一次就行。
而如今這個營隊，她若能從頭帶起來，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心腹。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道：「排隊！不排隊的自己滾一邊練去！」
軍營裡頭說髒字實屬常見，陸霜這「滾」字一出，新兵蛋子們就更拿她當回事了，瞬間麻溜地把隊排好。Πéw
陸霜抬眼看著這一長條，心想這就是每個都只過一招，散值之前也是打不完的啊。
罷了，能打幾個便打幾個吧。
於是她走到場中，對著第一個勾了勾手指，道：「過來。」
那新兵憨笑著就跑來，好像被她打是件多大的喜事一樣。
不過能得長進，確實是喜事。
不出陸霜所料，打他們大多數確實一招足以。
偶爾有幾個天賦異稟的能來回個三兩招，但都像唐歡那樣苦於經驗不足，很快就敗下陣來。
散值之時，黃霞漫天，還排了一半的新兵沒有輪到。
陸霜打他們雖容易，但連打這麼多也是不可能不累的。
因著要分析他們出手的動態，以便一招制敵，所以她需長時間保持在高度警惕的狀態，這種狀態自然是極耗神的。
所以這小半日下來，她便是手腳還有勁，腦子和眼睛也是真的想要休息一會了。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加班的。
故而散值的鐘一敲響，她就道：「剩下的明日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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