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真的要如此嗎?」
三十三重天上,北極天,北極宮。
相較於凌霄殿,這裡的人並不多,空曠雄偉的大殿裡,此時只有幾個人。
最高處的龍椅上,一尊魁梧的身影端坐,目光威嚴的掃視下方。
此時,那下方眾人中,一個身披鎧甲的中年神將開口了,臉色有些複雜。
「天君莫非是怕了?」
龍椅之上,那魁梧的身影淡然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微臣只是為帝君考慮,殺一個前天庭的皇子容易,但如此一來,就等於是跟勾陳帝君徹底撕破臉了,日後同殿相遇,難免尷尬啊!」
中年神將這般說道。
在場之人,不僅是真武帝君的心腹,在天庭也都是位高權重的大神,所以對於天庭四御的關係,以及一些其他的關係網也都大致清楚。
故此他們都明白,等殺了他們的目標人物後,他們要面臨什麼。
這麼多年了,勾陳帝君的為人他們都心裡有數。
這位執掌妖界妖族的天帝,一向是表里如一,喜歡和討厭從不藏著掖著,從不在背後給人使絆子,耍小手段。
如果他恨一個人,向來都是擺在檯面上解決的。
前天庭的這位皇子跟勾陳帝君的關係十分微妙,儘管他們已經多年沒有來往,但勾陳帝君卻一直對其照顧有加。
就像一個好脾氣的兄長,不辭辛苦地包容著自己那個不懂事且愛胡鬧的弟弟。
所以,他們都很清楚,如果他們真的殺了陸壓,那麼他們就要面臨著一位天帝毫不掩飾的殺機和憤怒。
同為帝者的真武不怕,不代表他們也不怕。
這種事別說碰上,就是此時在心裡想了想,他們都覺得遍體生寒。
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他們,目光冰冷至極。
對此,真武並不在意,同為四御,他並不忌憚那一位執掌妖族的帝君,當下便是淡淡開口。
「天規在上,本帝不過是照章辦事,明日朝會,凌霄殿上,三界眾仙在場,本帝便將這件事上報大天尊,公事公辦。
面對著那麼多仙佛神聖,本帝不信他勾陳真的敢徇私枉法,刻意包庇!」
聞言,下方的眾人都是一臉茫然。
他們怕的是這個嗎?
他們怕的是勾陳帝君事後報復啊!而且是那種明目張胆的報復!
如果一個公司主管得罪了公司總裁,那他的下場……
但是對於這個,真武大帝卻沒有絲毫提及,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去了。
眾人雖然還想勸兩句,但奈何帝旨不可違,只能無奈的退去。
離開北極宮後,這幾個在天庭位高權重的上仙,都是無一例外地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哪怕隔著浩淼的雲煙,絢爛的神光,他們仍是看到了那遠在百萬里外的宮廷。
西極玄元勾陳宮,勾陳帝君的地盤。
雖然勾陳帝君向來和氣,面對著一些尋常仙人從不擺譜,但這不代表人家不會發火。
天帝一怒……
所以,當想到未來要發生的事,他們當下都很憂鬱啊!
不過話說回來,最近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見過勾陳帝君了,連朝會都見不到他,據說是閉關了。
……
此時,遠在另一個位面的小山村內,林煌正和孔宣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梧桐沒胃口,就去村里溜達去了。
飯桌上,林煌很是不客氣,雖然不至於狼吞虎咽沒氣度,但也絲毫沒有一點作為客人的覺悟,看得出來,他跟孔宣很熟……
非常熟。
「你真要保他?」
飯桌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自從梧桐覺得氣氛不對離開了這裡以後,他們兩個好像更沉默了,似乎剛見面就互掐的那倆神經病,根本不是他們。
這種沉默的氛圍很可怕,他們扒拉飯和夾菜,乃至於咀嚼嘴裡的食物時逗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當然,他們也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半天后,孔宣似乎是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氛圍了,終於開口了。
「難道你不想保他?」
林煌沒有抬頭,只是自顧自的扒拉著碗裡的米飯。
「我是我,你是你,就這件事而言,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會去的,但是你來找我,會讓我覺得,你不相信我。」
「你多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除了找你幫忙,我也是想過來看看你,畢竟咱哥倆這麼多年沒見了。」
「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孔宣嘆了口氣。
孔宣這個名字,在如今的三界恐怕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卻並不是這樣。
孔宣,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隻孔雀,天生神通五色神光,截教副教主,聖人之下第一人。
這一段話,是那個時代專屬於孔宣的,他的強大,他的無敵,是整個三界有目共睹的。
聖人之下第一人這個名頭,絕對不是空穴來風,要知道,就算是在當年,天庭的東皇手持東皇鐘面對著孔宣,都沒有把握能夠說穩壓人家一頭。
但是舊天庭崩塌,新天庭取而代之,從此妖族沒落,人族和仙族崛起。
於是,大部分心灰意冷的妖神都去了無邊無垠的混沌星空,流浪,徘徊,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而那時風光無兩的孔宣,也選擇了隱居。
在一個偏僻的位面,建造了一個偏僻的山村,帶著一部分不願意前往混沌星空的妖神,在這裡定居了。
這麼多年了,他們就這樣默默的生活在這裡,自給自足,從不涉足外界。
而屬於孔宣的神話和傳奇,也在數百億年的歲月里,被時光一點一點的抹去,最終,潑墨了無痕。
數百億年的時光有多長,只是聽一聽就會讓人覺得畏懼,哪怕修為有成的仙人都活不了那麼久,畢竟所謂的長生都是有數的,並不是一直不會死。
那麼漫長的時光里,光和影的界限在時空中不斷的拉扯徘徊,紛紛揚揚的灰塵落在大地上,堆砌出了聳入雲霄的崇山峻岭。
樹木凋零又生長,腐爛成灰又滋養了無數的後輩,那樣長的時光里,足以徹底抹去一個時代的神話,無論他是何等的驚艷。
孔宣此時,面容平和,談吐間也是很和氣,再也沒有了當年的肆意張狂。
似乎時間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跡,但是卻又偏偏看不出來。
畢竟像他這樣的老怪物卻頂著一張年輕人的臉,細長的丹鳳眼周圍,竟然連皺紋都看不到一點。
孔宣嘆氣,但卻沒有失落或者其他的情緒,他跟林煌的感情很好,儘管很多年不曾謀面,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交情。
所以,他不信這貨是來看他的。
「我是真的來看你的,當然,我也不否認有找你幫忙的成分在裡面,可是這並不衝突對吧?」
林煌把孔宣碗裡那最後一根雞腿夾走了,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
孔宣無奈的扶額,一臉無奈的看著林煌:「你就空著爪子來看我?」
林煌一邊嘴裡咀嚼著那可口的雞肉,一邊揮舞著手裡的筷子給孔宣洗腦:「兄弟,你可聽說過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禮物算什麼?你不要那麼世俗好不好!你要知道,兄弟我是跑了那麼遠的路來看你的,到了你這又翻山越嶺地走過來,不辭辛勞,一路奔波,而這一切都只是為了看你一眼,你想想看,這一片赤子之心不比那些俗禮重的多?」
「就像人間界那首歌里唱的,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的去見你……」
「雖然見你一面我不至於用了半年的積蓄,但是我也是漂洋過海,跨越了多少星河宇宙過來看你的啊!而且你想想看,那些俗禮對你來說你也沒什麼用,但是兄弟的這份情誼,絕對是能讓你在某個嚴寒冬日溫暖起來的偉大力量啊!」
「所以你說,我是不是帶著最好的禮物來看你的!」
看著眉飛色舞,口若懸河的林煌,孔宣沉默了,一臉的茫然,慢慢地又平靜了。
半天后,孔宣才抬頭,幽幽地看了林煌一眼,那目光看的林煌後背都發冷。
「你有病吧!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取向正常啊!」
這時,孔宣才慢悠悠的開口:「兄弟,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點嗎?」
「英俊的皮囊,還是有趣的靈魂,還是我這一顆赤子之心?」
林煌在不要臉的道路上漸行漸遠,而且絲毫沒有回頭的架勢。
「都不是!」孔宣搖了搖頭,而後眼神漠然的看著林煌。
「是你特麽的賊摳,但還賊他媽能吹,關鍵是你狗東西吹的還賊他媽有邏輯,讓我特麼一時間都反駁不了你!」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是個很有素質的人,但是見了你還沒一會,我特麼又開始髒話連篇了!真特麽見鬼!」
林煌對此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並不在意,只是送了聳肩,輕聲說:「有時候,能言善辯也是一種能力。」
「你這種能力是他媽建立在我的好脾氣上的,如果我很在意那些俗禮,你特麽連我這院門都進不來。」
孔宣沒好氣的看著林煌,嘴裡的髒話就像壓抑了無數年的火山終於徹底爆發了,張口就是國粹。
「還他媽吃雞腿,給你兩口雞屎吃都是我大發慈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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