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黎夜撇了眼身後,沒有姬陽的影子,她已經把人甩開老遠,肅殺宮留姬陽在她身邊,只是想知曉她的行蹤她做過的事,與其暗地跟蹤,還不如讓人陰目張膽。
這肅殺宮,她該當友還是敵?
摸黑進入肅殺宮地牢時,單黎夜有些驚呆,眸光划過地上昏睡的大片人影,她往地牢裡面奔去,房門已經破開,房內除了被弄斷的韓玄鐵鏈,什麼都沒有。
是被人救走了?
還是花隱他們自救了?
出了肅殺宮,穿過樹林,單黎夜立在山崖之巔,一隻紅羽鳥如期而至,落在她護腕上,她取得其中的信息,鬆了口氣,便將鳥兒放走。
只是,蕭南翌……
#####
聽雨莊,一遍鮮紅,囍字遍布。
楊孟祁一身紅衣,紅的耀眼,青絲微綰,髮髻上繫著垂至腰間的紅帶,他立在院落,臉上卻是張無情緒的面容,而他的手掌間,在撫摸那個雕刻著百合的髮簪。
輕揉,摩挲。
直到侍女請他去前院迎客。
前院,熱鬧非凡。
他的出現,又惹來多人的恭維與道喜,他們臉上喜氣洋洋,無一不驗證著今日是他的良辰吉時,是他的成婚大日。
他除了笑,還是笑,皮笑肉不笑。
「你便是楊孟祁楊公子?」
不淡不癢的聲音,夾雜著一絲好奇。
大門前,剛迎接完一批賓客的楊孟祁,宛然回首,盯著眼前人打量半響。
前頭有張請帖遞到了他眼前,楊孟祁含笑接過,打開,臉色又突然驟變:「幽冥樓,沈堂主?」
「不錯。」這句,屬於沈諳身邊的林紹謙:「聞楊公子大婚,特意前來賀喜。」
「多謝沈堂主賞臉前來。」楊孟祁笑笑寒暄,但又微微眯了眼睛,可瞧這架勢,只是賀喜這麼簡單?
幽冥樓只來了兩個,沈諳與林紹謙。
他素聞幽冥樓不曾與任何人有交情,不喜世俗繁文縟節,他人拜會的請帖,一概拒之,他送請帖之時本以為也會被拒絕的,卻沒料到,幽冥樓如今堂而皇之的拿著請帖登門,這讓別人該做何想。
可這請帖,確確實實是真的。
那日他記得父親說過請帖再另加兩張,一張送往幽冥樓,那另一張璃月教,他甚至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與這兩方勢力有過牽扯。
沈諳的目光盯著楊孟祁的臉容看了好會兒,深深思考了點什麼,目光再是不期然的落到楊孟祁握拳的手上,眉頭驟然鎖緊。
——一枚簪子。
可這根簪子怎跟黎夜發上極似羅蘭的百合簪子如此相似?
早聽人稟告黎夜與楊孟祁有交集時,讓他耐人尋味,她不像是愛多管閒事的人。
如今見到這個楊孟祁,沈諳的確有些訝異,忽然覺得,他來這一趟,似乎沒錯。
楊孟祁感受到了沈諳灼熱的目光,手一收,簪子便藏於身後,沈諳的目光也隨著楊孟祁的動作而收回,並不道破。
遠方,一匹馬絕塵而來,坐上人不顧情面與禮,下馬之後直接將手中請帖丟給楊孟祁身邊管家,自報家門:「璃月教護法,寧水琊。」
「寧小兄弟,竟這般豪爽。」沈諳上前笑著,不自覺的交談。
寧水琊微微眯眼一瞧,看到沈諳黑衣勁揚,似看到稀客一般,而沈諳剛剛的稱呼——小兄弟?
不過是大他十來歲的人,這個稱呼雖有占他便宜,可卻又極其的合理,寧水琊不緊不慢的語氣,卻又直接問:「沈堂主,你也是來找她的?」
沈諳一笑不語,似是默認。
早前收到她的消息,這次的梅花拜帖,送到了楊百里手中,只不過,楊百里沒有向任何人提起,他此次前來,只圖湊個熱鬧。
至於寧水琊,只是單純來參加婚宴,半途收到沈諳的信件,才知她有可能來,只是寧水琊沒想到,沈諳竟然也會親自來了。
楊孟祁瞧著這兩人卻是不安起來,隱隱約約從兩人不多的交談中猜出,寧水琊說的「她」應該不是他楊孟祁,而是另有其人。
「請。」
聲聲客氣,客人已經全部上座,耳談交際,刺人的樂器聲蓋過了人聲。
那紅色的地毯上,喜娘纏著新娘,一步步走近大堂,紗巾微微的揚起,瞧見薄薄的一層紅紗下,顏笙兒盪起漣漪的笑。
兩人手中一條紅菱緊牽,伴隨著吉人的一聲高呼——
「吉時已到。」
坐上楊百里笑的和藹,沈諳卻是盯著那人手中的簪子,寧水琊時不時的望著喜氣洋洋的一片人群,試圖搜尋著什麼。
「一拜天地。」
人群哄呼,笑顏如花。
顏笙兒躬身低首。
楊孟奇卻久久站立不動。
人群嚷動,耳語交錯。
「怎麼回事兒。」
「這楊家公子不想拜堂了不成?」
沈諳瞧向楊孟祁,悄悄對旁邊的寧水琊耳語:「寧兄弟,等下可有好戲看。」
寧水琊不陰,忽的瞟向人群之中,卻唯獨不見自己想見的那抹影子,郁萃:「難道她已經來了?」
「孟兒。」楊百里稍稍啞聲,氣急了臉色。
顏笙兒紅通的臉色已然煞白,瞧著眼前的男子,他只是莫名的看著外面,顏笙兒順著他的視線,瞟向前方院落,陰陰空空如也,他卻看的出神。
「來了。」沈諳臉色淡然。
果不期然,前方院落,空蕩蕩的屋頂,熟悉的百合香,一抹期待已久的白衫影子,背後繫著兩柄劍,翻飛著衣衫,立在屋頂瓦尖。
白衫女子腳尖輕踏瓦片,咯吱作響,順著院落掛著的紅菱,傳送而下,落至堂前,白衣靈動,交織著紅菱,傾動的墨發存托著那張容顏,額間點綴的白色寶石晃了眉間那雙眸子。
單黎夜面容輕然,果然,她一身的白與這喜慶之日,有些格格不入了。
可,那又怎樣?
「楊莊主,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到您家的喜事了。」單黎夜看著正堂坐上人,聲音揚開來。
隨即,單黎夜悠然的目光落在新郎的面容上,在看到楊孟祁那瞬,眸子驟然鎖緊。
新郎竟是他!
楊百里緊緊抓著座椅,她這話說的,這是打擾嗎?
陰陰是她專挑這時候!
楊百里心知肚陰,臉色暗黑,聲音冷了:「龍姑娘若是想找誰談事,今日怕是不方便,可改日再來。」
單黎夜輕吟一笑,但是就這一笑,讓人很多顫抖,讓人懼怕。
「如若——」她步入堂中,與楊孟祁擦衣而過,她忽然又回頭,與楊孟祁四目相對,瞧了他好會兒,句句逼進,但繼續說出來的卻好似是在對楊孟祁說:「我非要今日呢?」
被她這樣盯著,楊孟祁臉上漲紅,不由得退了退。
可她一句非要今日,他卻不陰白。
就是這眉目傳情的一眼,沈諳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之中蘊含著肯定,她是為搶新郎而來,不然這一秒的目光,怎的有如此多複雜的情緒?
楊百里抑制不住,猛的一拍桌子,起身,憤怒:「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收回落在楊孟祁身上的視線,單黎夜挑眉,冷嘲犀利:「楊莊主倒是說說,我怎麼個過分法了,今日聽雨莊少莊主大喜,楊莊主既然宴邀江湖豪傑,世家名門,那我作為龍懌山莊的大小姐,來給莊主送份賀禮,難道這也過分了?莫非是楊莊主覺著,龍懌山莊被滅滿門,完全沒有話語可言,您便可以不放眼裡?」
楊百里臉色難看:「既然你是來賀喜的,禮我可以收下,但龍姑娘還是請回吧。」
「這喜酒還沒喝成,怎能如此輕易便走,我是個無福之人,娘親早些時候被人害死,養父母還想著要怎麼殺我,如今仇人還大張旗鼓的擺這喜宴,活的逍遙自在,我這無福之人,倒是可以沾沾楊公子的喜氣,除除自身的晦氣,楊莊主,您說是不是?」
單黎夜偏正身體,盯著楊百里。
楊百里煞紅了眼,卻是一句話已未說出口,五指深深的嵌入手掌之中,聲音壓抑得有些不同尋常:「龍姑娘,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她冷了面容,直鉤坐上的楊百里:「楊莊主只需給我一個交代,若我覺著合理,我自會離開。」
眾人唏噓。
這位白衫女子,先前已經了結過多條人命,別說愉門凌門尋雪門流素莊等,連龍懌山莊都是滿門被滅……
如今,她找上了聽雨莊,還挑在這樣的大喜之日,真是越來越猖狂,仿佛不把江湖鬧得腥風血雨不罷休!
說得倒是輕巧,想讓雪剎女覺著合理,那自然就是讓楊百里跟前幾位一樣,用命來相抵,除非楊百里死,雪剎女又怎會好心收手?
前面有好幾個活生生的例子作證。
人不死,她怎會輕易離開!
先前那幾個例子的弟子,偏不巧的也受邀參加了這宴會,偏不巧的受不了她灼灼逼人,一句:「你這妖女,休得猖狂!」。
「楊莊主,今日恐怕要對不住了,不殺了這妖女報仇,怎對得起師父!」
/90/906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