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黎夜低眸,手指擦過他的肌膚,看似無意輕碰著他的傷口。
雖說是輕碰,這碰著胸口肌膚之中鮮肉的力道足以讓楊孟祁痛的回神。
他眼中有絲尷尬,甚多的是緊張:「我、我不是故意、看你。」
「我知道。」單黎夜散出些藥粉塗在他的傷口上,淡然回著他的話:「你不必這麼緊張,我又不會殺你,也不會因你看我而挖你眼睛,沒有人生來就喜歡殺人。」
是嗎?
楊孟祁微怔,如果是在客棧看她第一眼,他絕對認為她做不出那樣的事,而剛剛她給莫坤下藥的手段與眼神,輕蔑中帶著刺痛他人的眼。
她殺人幾乎可以不眨眼睛,甚至還能帶著笑。
可就是這個女子,說要莫意的命,卻又救了莫意,說不會殺他,話雖狠,可她現下這樣,卻是給他祛毒冶傷。
這白衣女子,真讓他看不明白。
他微微抬眼,剛好見到她身後背著的劍,雖用白布包裹著,可劍柄末端,有抹紅色若隱若現,隨著她的手動牽扯,那抹紅色飄落。
玉墜露出,吊在劍柄上,蕩漾著。
那是塊透明寶玉,中央有隻金色鳳凰獨舞。
楊孟祁看著那塊隨劍飄蕩的劍穗,說道:「你的劍穗,很特別。」
忽既身體忽然僵硬,楊孟祁說話聲也吞吐不齊:「姑娘,你、後面、有人!」
通過劍穗的空位,他在她後面看到了一個人,不由的擰起來眉角。
而那後面的人,同樣的盯著她後背劍上的劍穗,目光卻是不善。
單黎夜沉默不語,只是將他的衣服扣好,這才愜意起身,抬眼看向身後的黑衣女子,一股淡淡清雅的胭脂味入鼻。
很熟悉的,胭脂味,亦如那日救走玉遷遷的黑衣女子身上的味道。
是同一個人。
「嘖嘖。」黑衣女子開口便帶諷刺意味:「沒想到雪剎女也好這口,這才和魔教少主翻雲覆雨沒多久,就看上這根嫩草了?」
楊孟祁看著兩人,一愣一愣的,對於嫩草這個稱呼顯然不滿意,但聽黑衣女子提到魔教少主,再看向眼前人一身白色,難道她……
是雪剎女?
這詞閃過腦海。
「你這個人,說誰是嫩草呢,你也不看看自己,穿的不倫不類的,誰知道你是妖精還是——」顏笙兒見黑衣女子對楊孟祁的態度不好,不滿意大喊著,瞧著眼前的黑衣女子,眼中族火不免又莫名的升起。
只是話才說完一半,一枚黑色的暗器已無聲間朝顏笙兒的面前佛去,顏笙兒自己都未發覺,直到旁邊那道精銳的目光閃過,白袖佛動,那枚暗器被徑直攔下,盯在房欄杆上。
「敢暗算我?」顏笙兒驚愕了,心中不甘,更多的是眼中冒出的火苗,欲拔劍相衝,楊孟祁生怕鬧出什麼,連忙起來,上前牽扯住了她。
顏笙兒對黑衣女子的怒火,不自覺又升了升。
暗器,是枚細小彈珠,中心一點紅。
衣袖緩然收回,清幽的眸光從那道暗器上收回,單黎夜的聲音也幽然了:「原來當初在劍山暗算我的人,是你。」
同樣的暗器,只一眼,她認定。
這個黑衣女子,便是當初幫慕容佑暗算她的人。
「多管閒事!」清然的聲音出口,黑衣女子的掌影早已待候多時,直劈那抹白色的身影。
而單黎夜足尖輕點,向後翻飛,直到抵達房住才幡然轉身,那掌劈在了房柱上,瞬間碎裂成塊。
她每過一處,身後的房柱都被挖出一個深深的抓痕,凹進,碎裂。
這片廢墟間,人影重重,掌影擊光不斷,房屋殘破不堪入眼。
黑衣女子每每伸向她身後,她次次用不同的方式阻擋,纖長的五指,留在了黑衣女子身上,一抓,黑衣女子的手臂瞬時漏了大半,肌膚咋現。
而她身上同樣沒有好彩頭,低頭略瞧,衣裳碎裂不少,而背後裹劍的白布,早已粉碎在空中,白布飄揚著。
寒冰劍,露了出來。
「你想要寒冰劍?」單黎夜挑了挑眉目,方才黑衣女子的招數幾乎找找都是伸向她背後,似乎要奪寒冰劍。
黑衣女子沒有任何回答,想來也不會輕易的說出自己的目的。
黑衣翻飛著,方才還在眼前的黑衣女子此刻已向後退開,黑色人影點點消失在眼前,留下那熟悉的胭脂味。
單黎夜沒有去追,任由那抹黑影越來越遠,黑衣女子即便想要寒冰劍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黑衣女子出手,不過是真正試試她的功夫有多強。
而她,從頭到尾,都未用過劍。
她垂了垂眼眸,才轉身,卻聽到了楊孟祁放鬆的語氣之間瞬間又提起了抹吊心之色,楊孟祁深幽墨瞳緊鎖她的後方。
令單黎夜意外的是,有雙手不期然的落在她手腕上,眼前的少年將她護在身後,少年手上的劍,毫無疑問的與向她襲來的那抹劍相碰,擦出火苗。
她不是沒注意到身後的異樣,不是來不及出手,而是楊孟祁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要出手的速度慢了幾分,但手中的銀針,還是無偏差的落在身後人身上。
叮噹的響聲過後,是無聲的沉默。
身後的人已不再是剛才的黑衣女子,雖同樣是黑衣,卻是有特色的黑色衣衫,面容也未如那黑衣女子一樣蒙臉,清冷的輪廓咋現。
那男子的聲音冰冷:「我家主子,請單姑娘走一趟。」
單黎夜瞧過地上被打落的銀針,不免多看了這人幾眼,能擋住楊孟祁一劍的同時,還能旁若無事的擋住她的銀針。
這人,有點功夫。
楊孟祁不自覺的護緊她,問:「你家主子是誰?」
「與你無關。」那人瞧都沒瞧楊孟祁,只是鎖著楊孟祁身後的白影:「我竟不知,名氣厚重的雪剎女,需要這個帶傷的人守護,這男人,只怕是連我一掌都抵不過。」
「你——」楊孟祁面色不悅,但想到這人說的是實話,他沒話反駁。
單黎夜不避及那人的目光,反是多了深意:「楊公子說的,也是我想問的。」
聽到這聲楊公子,楊孟祁目光又深了起來,他從未自報過名姓,她倒是能知道他的姓氏。
而單黎夜簡單地沒想那麼多,只是看著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黑衣男子。
這人剛剛對她的稱呼是單姑娘,知道她叫單黎夜的人不多,而沒有哪個人會讓這個如冷雕的男子來請她。
她怎能不在好奇之餘謹慎多心?
黑衣男子方要出口,卻見顏笙兒眼中的火苗子又挑了挑,硬生生擠在了她與楊孟祁中間,將楊孟祁還拉著她的手擠開。
楊孟祁臉上無意間揚起了紅光,耳根紅遍,這才發覺,在沒意識的情況的下,居然牽了她的手這麼久?
瞧向被楊孟祁剛牽的手,單黎夜低低的眸中無疑閃過絲複雜,再抬起時已恢復如常,朝黑衣男子開口:「我跟你走。」
不待楊孟祁開口,身旁的雪衣女子已跟著黑衣男子飄然離去,看著那離去的身影,楊孟祁只能一陣嘆息,無意的眸光落在了地面上。。
一根毫無特色的簪子,在陽光下刺耀著他的眼,她墨發上挽束著的其中一根髮簪,不知何時被那個黑衣女子打落在地,被她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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