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見到她倒也是不意外,收回了盯在牆面上的目光,在她身上多處打量,見她安好無恙,微銀的面具下,她能瞧得出他慵懶愜意的笑容。
「魔教少主好像對蒼蕪洞很熟悉,簡直來去自如,不知道魔教少主有沒有什麼秘訣,不如與我一道分享分享?」
這般熟路,她會以為他經常來似的。
可惜了,這個男人,依舊不肯出聲,如同在凌門那夜,即便她怎麼激他,他都不會說半句話。
他微微踱了目光,再度看向了石室那面牆壁,上面被分裂成了許多小格子,每一個格子上又刻了痕跡,像是字又像是符號,而這裡每一塊小格子,都可以自由移動。
他看了這麼久,應該看出了這上面代表的意思。
單黎夜倒是有興趣陪他玩一玩,懶懶的靠在了一邊,輕輕度量的眼眸落在了他身後背著的劍上,特意用白布包裹著,讓人看不出是什麼,這白色,倒是與他的一身黑衣不符。
而他的雪銀面具……
她的目光,他能感受得到。
他卻不介意了,如今她與他算得上是一條繩上的人,想必這蒼蕪洞的外頭,已經有很多暗影圍剿,她能躲進蒼蕪洞一時,卻躲不了一世。
他若不幫她,她如何能出得了這兒?
她若不放下對他的戒心,他又怎會輕易幫她?
男子幾步上前,寬厚的手掌在那些小格子上運作,他在拼湊一種被掩蓋的信息,這並不是符號,只不過是一個字被拆成了兩個或者三個,放在了不同的地方。
他現在做的,是將這些字還原。
這些字,並不是西岩的字,或許是另一個不被人所知的朝代文字,也許是另一種被遺失至今未發現的文字。
無論是哪一種,他都看不懂。
但是這些文字拼湊出來的東西,他卻很熟悉,他想,她應該更熟悉。
單黎夜偏移了在他身上的眼光,微微凝在石牆之上,心中則是默念著那些字——心欲無事則諸事無我,無我則無爭,心無欲則不著萬物,不著萬物,故無生,無生,則無死,置死而後生,乃眾妙之門。
這些字代表什麼,他是看不懂,但是他會拼,因為那是玄機門心法最後那頁的內容,因為,那是字母組合的拼音。
想到此,她不禁啞然失笑。
這個石室並非簡單,不可能讓人無緣無故的去拼湊這些字,她認為這個石室一定還有另一番玄機,這些字的組裝,只是個小巧的機關。
等他全部拼完,停了手,目光深邃。
石牆的中央,有剩下兩個凹著的缺口,也就是說,還有東西沒有拼全,不對,或者說,這個缺口,不是用來拼的,而是用來放的。
缺口的形狀,單黎夜怎能不熟悉。
若想打開這扇石牆,只能用龍鳳玉作為鑰匙,嵌入這兩個缺口。
這也是她多年來沒有打開過這石牆的原因,她有血鳳玉,卻不知還有血龍玉,此時此刻,她若沒記錯的話,龍鳳血玉,都應該在蕭南翌手中。
單黎夜闔了闔眼皮,目光似有若無的看向他,眼裡似乎還有無奈之處,龍鳳玉不在她手裡,她又有何辦法?
不過,辦法也不是沒有。
這個男人,看著那兩缺口,低低沉著眼眸,似乎思量了許久,才把目光悠悠轉向她,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在他無形氣魄的逼視下,單黎夜被他逼到了牆角,他單手撐在牆壁上,將她鎖在他與牆壁之間。
她看著他,眸光輕斂著。
還未等他做下一個動作,她已經開始動作了,纖長的手掌,覆在了他的面具邊緣,輕緩而上。
他的眼下,看得出她的輕艷憐笑:「你一直不肯跟我說話,就是怕我認出你,現在你靠我這麼近,就不怕我把你的面具給摘下來?」
怕?
他什麼都不怕。
因為她早就認出了他是誰,所以她才可以有這般怡然自得的表情,她想看看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而她在等他自己承認。
若想打開石牆,他只有承認自己。
久久的,沉默的空氣凝結。
手還停留在面具上,只是她少了那一道揭開的勇氣,明明早就知道面具下的人是誰,明明他現在給了她這麼一個好的機會親自掀開。
可還是下不了手。
她推開他,側過了身。
她能聽到身後叮噹的脆響,那塊雪銀面具落地的聲音,那人自己解開仍落了面具。
他的聲音近近的傳來:「我什麼地方漏出了破綻,才讓你認出了我?」
單黎夜仰頭斂笑。
「太多了。」多得她數不清。
從那一次劍山客棧,他與魔教四大護法對戰的時候,那四人對他皆是下了狠手,可卻對他絲毫沒有殺意,似乎只是想在武功上切磋高低。
她記得他說過一句,誰敢動她,他便會讓那人生不如死,四大護法臨恐諱默的表情她深刻的看在眼裡。
那時她就在想,會是什麼讓魔教四大護法對這個男子的話忌諱如深,卻又想在武藝上贏過這男子。
在劍山那會兒,他中了狼毒與嗜血蛛的毒,他自己卻能輕易的解開,後來聽傅花隱解釋,她料想這個男子,百毒不侵,而她也隱約聽說過,魔教少主,似乎不怕毒。
還有,人的衣著容貌可以改變,可身上常年不變的氣息,卻一般被輕易忽略掉。
在凌門的時候,他曾靠她很近,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屬於他的男子氣息,他身上的氣息,世上獨一無二的,她便更加確定了。
還有他的眼神,他一些細微的動作,一樣樣的,實在太多了。
可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可以記住他身上那麼多的特徵,為什麼一直記得在劍山客棧,他滑過她臉頰的動作,如同七年前那個不知姓名的少年,輕划過她的臉龐……
他的霸道,和那個少年,那麼相似。
她早該知道,葉南翌他這個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可她自始至終,都摸不透他的目的。
他為什麼要讓那些青衣女子殺了那幾個門派的人,他為什麼要在那些死的人手裡放一朵梅花,為什麼他明明知道七月和她這麼像,還和她……
他看著她,是在看著她單黎夜,還是在看七月?
應該是七月吧。
她單黎夜不過才和他認識三個月,而七月是年復一年的待在魔教,陪在他身邊。
「蕭南翌。」
念出他的名字,她轉過身,看著他:「或許我該喚你一聲魔教少主,你跟在我身邊,三番幾次救我,現在又闖入蒼蕪洞,到底為什麼?」
跟著你是在乎你,救你是不想讓你死,闖入蒼蕪是因為擔心你。
這些理由,足夠嗎?
可他卻說不出口,因為除了這些,他還有其他目的,蒼蕪洞裡的東西,他也想要,不僅僅只是為她!
而她又怎可能會允許他拿走?
蕭南翌摸出懷裡的兩塊玉佩,落在那兩個凹槽之下,還沒嵌入進去,她卻上前制止住了他。。
「說清楚,你來蒼蕪洞是想要做什麼,否則我不會讓你打開這石壁!」
/130/13007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