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快速使出,並未去將軍府,行到竹林時,單黎夜便已無聲無息破窗而出,目光斂下,見那空空的馬車越走越遠,而那太子竟毫無察覺。
她幾乎能想到,太子掀簾卻見空無一人時,會是怎樣好看的臉色。
竹林,樹蔭蕭蕭。
單黎夜背著琴架,手上拿著兩個精緻的盒子,立定在一方,不急不緩的從腰中掏出一柄短玉簫,在唇邊輕輕吹奏,直至眼前出現抹熟悉的人影。
「少主。」
聞及音訊,一襲輕便巧秀的藍衣輕緩落地,縵雪禾已經趕來。
上去幾步,縵雪禾面有擔憂道:「少主怎會過了一夜才出宮,莫不是在皇宮遇上了什麼事?」
「遇到一點麻煩。」單黎夜將手上的兩個精巧錦盒交給縵雪禾,交代:「告訴花隱,我要的東西,儘快交到我手上。」
「少主要的東西,從未不得手。」瞧著她後背之琴,縵雪禾不解:「不過,少主為何要這琴?」
單黎夜微微勒緊綁住琴架的白帶,看向身後:「有一本曲譜,非它不可。」
縵雪禾整理一番,已將錦盒收入囊中,置於肩上。
忽然,一隻白鴿悄然飛落至縵雪禾手尖,從容拆開腳邊繃帶,紙條一掃而過,縵雪禾臉容失色:「璃月教出事了。」
單黎夜拿過紙條,細細端倪,臉色未有變化,平平靜靜。
縵雪禾冷冷開口:「教主多年不問教務,璃月令一直由穆旖凡代為保管,如此重要的東西,怎能在他眼皮底下被偷?」
「見璃月令如見教主。」單黎夜凝了目光:「若是被不相干的人拿到,打著璃月教的幌子做惡,後果不堪預料。」
「誰會想去偷璃月令?」縵雪禾眉容緊皺。
紙條被單黎夜輕輕揉碎,化為灰燼,人影展身離去,消失在夜幕中,連帶她空中的音。
「待取得烈火劍,我再回教處理!」
單黎夜原想儘快離開,免得再有別的事糾纏,想了想,還是要來與自己親哥道個別,便去了龍見塵的住宅。
「哥,我很快就走。」
「靈兒。」龍見塵並不意外她會來,見她後背被白布包裹的長琴,聲音壓了壓:「你要七夕琴,是想做什麼?」
單黎夜淡淡含笑:「琴當然是用來彈的,這樣天下一絕的好琴,怎能不據為己有。」
他沉了沉氣:「太子從城外回來之後,去宮中見了皇上,說要求娶你這位義妹為側妃,好在皇上駁回此事,還斥責了太子一頓。靈兒,你對太子到底做了什麼?」
「我搶了他的冰瓊玉液,他估計是恨上了我。」想起她對太子做的那些事,有些擔心親哥的處境:「哥,我這一走,太子不會為難你吧?」
「那倒不會,有大伯父的名聲在,我還是有點用的。」龍見塵無所謂:「再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畢竟是我妹妹,除了我,鐵定不能被別人欺負,哪怕是太子!」
「哥。」單黎夜笑顏如花似的看著他,心中有種情緒涌動,有哥哥寵護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好,她誠然說道:「謝謝你啊。」
「跟哥哥我客氣什麼。」龍見塵神色傲然般的搭上她的肩,忽想到什麼,又有些愁人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單黎夜納悶:「什麼怎麼辦?」
龍見塵道:「爹娘不許你習武,尤其爹對江湖朝廷都頗為忌憚,現下倒好,你不僅習得一身連我都望不可即的功夫,還當了朝廷郡主,而我也入了朝廷,當了殿前統領,咱這兄妹倆是要把他老人家氣個半死,我身處京城,你一人回莊,只怕兇險萬分啊。」
說到最後,竟是隱隱擔憂。
「這幾十年來,朝廷敗落,江湖興起,我若不習武,只怕跟廢人沒甚區別。」單黎夜挑了眉色:「做了便是做了,挨打挨罰挨罵都行,現下也到了坦白的時機。」
「你——唉——」龍見塵無奈嘆氣:「爹要打要罰,你自個任命吧,我只能多替你祈禱。」
「哥,我還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心上人,到底是誰啊?」單黎夜手指頭一指,故意逗他。
他一把拍開:「沒大沒小。」
「那不如讓我來猜猜吧……」單黎夜深沉一番,又道:「是不是紅依?」
龍見塵不說話,臉上很是無奈。
「紅依這丫頭平時話雖少,做事卻是最嚴謹的,論咱這山莊裡的丫頭,屬她最聰明,不過,哥你若是跟太聰明的人在一起,會吃虧的。」單黎夜認真分析。
龍見塵黑了一線臉面,敢情他還得找個比較不聰明的?
「還是綠袖好。」單黎夜故意感嘆:「綠袖這丫頭活潑機靈又可愛,不過就是不太會為自己爭取,若是跟了你,她會吃虧。」
龍見塵已經聽不下去,深深的吸了口氣,翻著眼皮望了望窗邊的月亮。
見他迴避,單黎夜不再故意貪鬧,遂正經道:「哥,我認真問你件事。」
他終於回過頭來:「什麼事?」
「你覺得……」單黎夜放緩了音調:「我和以前有什麼不同?」
他納悶道:「有很大不同。」
單黎夜心中微震:「哪裡不同?」
龍見塵很認真的看著她:「渾身上下都不同啊,你看你自己,琴藝冠絕才華無限,武功高強蓋世無雙,哪裡是我認識的你,更重要的一點是,美若天仙風姿綽約胸懷——」
他停頓,目光看向她的胸前。
十七歲的少女,什麼都不缺。
「……」。
單黎夜愣足半響,才明白他最後那點完全是在調侃她,她咬了咬牙:「輕浮至極!浪蕩不堪!難怪紅依不喜歡你,不給你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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