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的,她抬起手,方要撲滅燈火,意料之外的在房中多看見另一抹影子,若她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花隱沒走,可那個人,卻是方才在賭坊遇見的那位乞丐——蕭爺。
他竟跟著她,甚至找到了龍懌山莊,而她沒有任何發覺?
比起在賭坊,此時男人的眸子沉的有些重:「告訴我,你到底有多少男人?」
單黎夜嬌艷溫笑:「無可奉告。」
男人依舊是蓬頭垢面的一幅妝容,想是從賭坊出來,並沒有好好整理過行裝,房間太黑,他亂發遮掩著面容,她從未見過他真正的容顏。
男人行動迅速,眼見要靠近她時,單黎夜掀開紗簾,飄出了床榻邊。
說實話,儘管他髒亂,但她不避諱,更不厭惡,強者之間,是不在乎這些身外形象的,但他這樣自作主張入她閨房,還想出手來制服她,把她想的太簡單。
而他的口氣,未免太狂。
「若你下一句還是無可奉告,我會考慮先對你身邊那個護衛下手,至於方才那個送你螢火的男人,我會慢慢查,然後……」男人的話,狠絕,彷如殺一個人,就跟捏死螞蟻一樣:「弄死他!」
「你這是明目張胆的威脅?」單黎夜挑了挑眉,好笑了聲。
「是啊。」
男人微挑冷笑,掌風起,圍繞他身旁的螢火蟲死絕一片。
「我不想跟你動手。」單黎夜有點怒意,因為知道他的武功底細並不弱,方才在賭坊便已見識到了,此刻與他動手,並無好處。
「我也不想和你動手,我只是缺個睡覺的地方。」男人輕緩道出,然後觀賞她的房間之後,自顧自的悠然坐在了她床上。
他這般行為,不熟悉他的人,還以為他是熟練的採花賊,專挑女子閨房睡覺。
單黎夜皺眉:「你睡覺,關我何事?」
「方才那一局,我認輸了,所以我來陪你一晚上。」男人依舊定定的坐在床沿邊,像極了撇子無賴,不捨得放棄到手的肉。
單黎夜低聲:「無恥。」
還能要點臉嗎?
門外忽即響起了敲門聲。
兩人同時愣住,相視一望,男人沉睡的眸子變得有精神起來,冷嘖一聲:「這麼晚了,還有人來,你相好這麼多,我殺不完怎麼辦?」
單黎夜靜靜立著,心底有些發疑,這個人滿嘴都是殺人,只怕是她不小心招惹了一些甩不掉的邪魔歪道。
「不去開門嗎?」男人不著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開?」
「小姐可在屋中?」
門外傳來安晨的嗓音。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單黎夜鬆了口氣,放鬆下來,而男子卻是皺了皺眉,在單黎夜的身上划過許久:「等著,我下次再來。」
說完,人飄不見影。
單黎夜抬腳行至門邊,將門打開一點縫隙,安晨的眼神順著門縫延伸至裡頭,不待多看一眼,門已關上,單黎夜一身輕然立在他面前。
安晨有些意外之色閃過:「小姐,出了什麼事嗎?」
「一個小賊,已經跑了。」
「你沒事就好。」旁人不在,安晨省去了小姐稱呼,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該不會也有禮物要送?」單黎夜何曾見過安晨這樣扭捏,不免奇怪。
安晨破聲失笑:「今天是龍若靈的生辰,但你跟我說過,你的生辰在六個月之後,可也許,我待不到那天。」
單黎夜微驚:「你要走了?去哪?」
「有些事情,我需要去處理。」安晨沒有提及什麼地點,顯然不願告訴她什麼,安晨有些無奈:「再而以你的身手,也不需要我再護著了。」
「宴席終有散,再見不知何期。」聲色黯然,單黎夜難以掩蓋心底的失落,忽然有點感傷,但是她又應該也需高興,為安晨而高興,他身手極好,以他之能,不該是龍懌山莊一個不起眼的護衛,他若離開,也許是看開了什麼。
「想見,便能見。」安晨安慰她:「不過,我身後有個人,說不定他是來給你送禮物的。」
待安晨利落遠去,她屋外院子樹上,落下抹影子,單黎夜輕然的眸色從那人的衣飾上一掃而過,黑色緊身,腰身處繫著黝黑的帶子,身後披著黑色妖冶的披風。
五年,五年不見。
突然有點認不出他來了。
比起年少時的中二,這個二十一歲的哥哥穩重了許多,否則這樣重逢的大型場景,他應該早過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而不是只靜靜與她相視沉笑。
龍見塵當初離家,投奔大伯,一路爬摸打滾,成為西岩太子殿前護衛統領,跟在太子身邊幾年,學了許多規矩,自然不能冒失。
單黎夜忽而取笑:「堂堂少莊主,回來竟要做賊,傳出去,不怕笑話。」
「既然是偷偷回來,何必驚師動眾。」唇角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龍見塵已經走到她面前,眼神望著房間裡面:「不請你哥哥進去坐坐?」
「不必了吧。」單黎夜依靠著門,眸光淡淡,忽有心虛,屋子有傅花隱的味道殘留,那些閃閃的螢火蟲此刻仍舊翩然而舞。
還有……那個蕭爺……
「行吧,就當你房間藏了人。」龍見塵豎眉挑起,聲音幽幽:「義弟變妹夫,是早晚的事。」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單黎夜拋開這些八卦,同他聊正事。
「替太子辦事,剛好路過,回家看看你,正好親自跟你說件事。」龍見塵眼神堅韌:「這三年,你與我互通書信,你一直在提冰瓊玉液和火靈芝,如今,機會來了。」
「看來哥哥在皇宮混得不錯。」單黎夜提起了興趣,浮起擴大的笑意:「快說來聽聽。」聽完之後,單黎夜做了個決定:「哥,我跟你一起去京城。」
龍見塵定了定神:「今夜就走?」
「再不走,我怕來不及。」單黎夜點頭,回了房,門口還伴隨著她的餘音:「你且等會兒,我先修書一封,免得父親母親因我不見了而雞飛狗跳。」
龍見塵不免想起七年前的事。
他被人偷襲暈倒在巷子裡,而她被人擄走不知所蹤,父親趕回,動用了龍懌山莊所有力量,搜尋她的痕跡。
那段時間,她並不安全,常常有人要刺殺她,只要她待在山莊,便相安無事,他一直有點自責,若非他偷偷帶她出去,也許,她便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回來之後,她滿身傷痕。
她沒死,已經是大幸。
他根本不敢多問。
那事之後,娘照顧了她一夜,與她的關係不同以往,至少不會再冷冷相對,仔細說來,她若真出了什麼事,有很多人都是真正關心她的。
夜色暗暗,待單黎夜收拾細軟離去,她閨房房樑上,人影落下,男人執起單黎夜留下的書信,只有草草幾字告知去處,他唇邊無形勾起笑意。
「貓兒長成老虎,已經不識得我了。」
找了她七年,如若不是為躲殺手易容混進那賭坊,意外再次遇見她,或許他還會一直找下去。
那麼一眼,他竟然認出了她。
原來,這隻小貓兒也在找他。
只是七年的時間,那個小姑娘已經完全可以與他匹敵,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強大,再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得乖巧。
不,她一直都是不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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