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哭了。」

  唐溱溱悄悄附在宋元澤耳旁說道。

  沒留意剛剛她近距離接觸的耳朵瞬間竄紅。

  宋元澤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心裡頭猶如小鹿亂撞，心跳得撲通撲通很大聲。

  「你看我幹嘛，讓你看村長！」後知後覺感受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熱視線，唐溱溱又羞又惱，氣咻咻地瞪了他一眼。

  聽到喇叭廣播的村民陸續來到村頭集合起來。

  物品怎麼分配是村長的事，「外人」不好插手，他們倆便和貨車司機一起站在一旁充當吉祥物，只等村長發完話再兼職搬運工，把貨車上的物品搬下來。

  小老頭村長看著很滑頭，可他在村子裡的威信不小，他只背著手輕輕的一咳，底下嘰嘰喳喳熱鬧的討論會便戛然而止鴉雀無聲，紛紛抬頭乖乖往前看去。

  簡單說明了情況，小老頭便大手一揮示意散會，老人們有秩序地排起了隊。

  吉祥物三人組看得驚嘆連連。

  唐溱溱注意到，雖然這些留守老人們看起來比較瘦弱，穿著一般，但個個都很有精神氣，哪怕是身體有殘疾的幾位老人，臉上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笑臉。

  嗯？是他們的到來讓這些老人們如此開心，還是，打開方式不對？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飽滿的精氣神不是一時半刻凝聚得起來的。

  這只能說明，即使這是一座缺失了年輕人活力的村落，即使這裡遠遠落後於高速發展的城鎮生活水平，即使這裡還有種種不足，但這個村子裡的老人們，他們的精神生活是豐富的，他們有活力，有勁頭，有信仰，他們的存在，打破了三人對鄉村留守老人的固有印象。

  忍不住又看了看此刻正一臉得色的小老頭，真是看不出來，這「貪心財迷」的外表下，其實藏著很大能耐，是個得人心的。

  宋元澤站在一旁，眼前的老人們讓他有種熟悉親切的感覺，抱著疑惑觀察一會兒後，他終於明白過來這奇怪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這些老人們，極大可能是自己的前輩戰友，他們里的大多數人，都還保留著曾經充滿熱血與榮耀的軍綠色的回憶與習慣。

  那即使歲月蹉跎也壓不彎的脊樑、那清澈銳利的目光、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站姿走位……

  他也沒忍住回頭找起了村長的身影。

  這看似瘦小單薄的小老頭兒，其實很不簡單呢。

  有幾個嬉鬧的孩子跑了過來，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方的熱鬧。

  他們也瘦，但比起這些老人們，卻是顯得豐腴得多。

  很明顯他們這群作天作地的淘氣包，得到了更多的照顧。

  不過，唐溱溱下意識看了看手機，又疑惑地抬頭看著身旁眼神清亮的小朋友。

  「嗨，小朋友，你們現在是學校放假了嗎？」

  正當上學的適齡兒童，沒有出現在課堂上的原因，唐溱溱首先就想到了這個。

  身高到唐溱溱腰部的小男孩無辜地眨著眼看著唐溱溱，沒有說話。

  他可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村長伯伯可說了，不能和陌生人說話。

  雖然眼前這個姐姐很漂亮，看起來不是壞人。

  唐溱溱也似乎福至心靈意識到問題所在，便放棄了繼續「為難」小朋友，轉而拉著宋元澤去尋找村長了。

  小老頭聽完詢問，眯了眯眼，藉以掩藏眼底狡黠的流光。

  不過宋元澤卻是把他的小動作小情緒看得分明。

  他不動聲色地站在唐溱溱身旁，眼神也絕大部分放在女朋友身上，看起來無害極了。

  小老頭疑惑地悄悄瞄了他幾次，都沒有發現不對，心下不由嘀咕，難道剛剛那道犀利幾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真不是眼前這小子？

  「其實村子裡的娃娃們去念書的少。」小老頭兒神色低落，「娃娃們父母去外面打工，很少有被帶在身邊的，留下來這些有的比較幸運的，還能跟著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有的只能自己早早適應獨立生活，或大的帶小的，相依為命。」

  說著他用袖子抹了把並不存在眼淚的眼角。

  唐溱溱和宋元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戲精小老頭！

  「能上學的，都是家庭情況好一些的，但你也看到了，我們這山溝溝里，生活條件就這樣，能有幾家條件好的？多數娃娃們沒有上學的機會，或者念了幾年就被迫輟學了……」

  「現在村子裡留守的娃娃們年紀最大的十二三歲，年紀小的也不過剛過周歲，喏，那邊那個個子高的男娃娃，就是一歲娃娃的親哥哥，父母都外出打工了，他要照顧弟弟，還有剛斷奶的小妹妹。」

  「其實每天都有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組成的識字班給他們輪流上課，畢竟知識就是力量，而娃娃們是未來的希望。這是我們僅能做的一點努力了……」

  心頭酸澀不已的唐溱溱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許是已經投入了真情實感，村長也真切地加入了紅眼眶隊伍，甚至莫名地，唐宋兩人看到他一直挺直的腰背，也有了些微駝。

  即使早就猜出眼前的小老頭兒是想打感情牌薅他們的羊毛，但事實也的確如他所說，唐溱溱看得出村長說到上學時，周圍孩子們眼裡的期待和失落。

  至於小老頭兒一副財迷市儈的模樣，唐溱溱也乾脆當作看不見，甚至隱隱覺得有些可愛在裡頭。

  這戲精的糟老頭子，其實是為了給村子裡的孩子們謀福利罷了。

  雖然國家和社會各界針對留守老人和兒童有許多扶助措施和福利補貼，但我們廣袤的國土上，確實也還存在著一些地處偏僻、信息閉塞的地方，發展滯後，教育條件落後。

  便是大山村村子裡能去上學的孩子們，也要每天長途跋涉，去鎮上的唯一一所學校學習。

  那所學校里，老師連上校長也不過五六個人。

  大山村的留守老人們不認命，跟著小老頭村長搗鼓手工藝品，憑著自己的努力，已經支持了三個適齡娃娃去了課堂念書，雖然比起村子裡剩下的娃娃數量杯水車薪，可是，畢竟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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