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女向敏之,願彈奏一曲,為皇上助興!」
皇上點頭示下,她欣然差人將琴案抬上來。
高山流水,非技藝純熟之人,不敢彈。
向敏之非常自信,邊彈還邊對四皇子君飛寒明送秋波。
似乎以此曲暗示他,高山流水,她是伯牙,在求子期。
琴音尚可,畫面卻有些辣眼睛,師煙煙不想再看。
師夜白見她低著頭,不禁關懷道:「小煙兒累了?要不要靠在為父肩上歇會兒?」
「不要」師煙煙斷然搖頭。
大殿內人多眼雜,她老實坐著就行了。
也不知這些人表演來表演去,有什麼意思?
支著胳膊,拄著腦袋,師煙煙半閉著眼開始靜心冥思。
不知不覺,琴音結束,旁邊的師玥兒有些坐不住,要上去好好表現一番。
她還沒起身呢,向敏之倩然一笑間,對渾然不覺的師煙煙,遞來一個邪惡的眼神。
「皇上,臣女聽聞將軍府上的兩位小姐皆是多才多藝,特別是大小姐師煙煙,文采非凡。上次在百花盛宴上就曾作詩一首,贏得不少人的嘉獎!今日,臣女斗膽提議,讓師小姐再展示一番。」
「哦,是嗎?快快有請!」有人助興,皇上當然欣喜。
「姐姐,叫你呢!」師玥兒推了一把師煙煙,眼底有些竊笑。
她也想看看,當著龍威,師煙煙能怎麼丟臉。
等師煙煙糟糕的表演之後,她再上去,定能一舉挽回將軍府的顏面!
莫名其妙被點到的師煙煙,此時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慢悠悠地抬起了小腦袋。
坐在高位上的九五之尊,這才看清了她的長相。
待瞧見她那張臉,和記憶中某人的模樣,慢慢重合,近有八分相似。
他的目光一怔,忽然有些恍然。
大殿內的人似乎都消失了,唯獨就剩下那個俏生生站著的女子,君玄齡嘴裡無聲地吐出一個名字——
坐於他下首的其中一位美艷宮妃,捕捉到他的口型,不禁面色一白,牙齒輕咬嘴唇,一臉藏不住的恨容。
師夜白的身子也是一僵,有些懊惱將煙煙帶進宮來。他以為十幾年過去,皇上早已忘了,沒想到……
好一會兒,皇上回過神,垂眸看向殿中的嬌小身影,語氣中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許期待。
「今日,你準備展示什麼才藝?」
說話間,身子不自覺地微微前傾,似乎想將她看得更仔細。
可惜,他白期待了,師煙煙沒有任何錶演慾望。
只見她眉頭一蹙,臉上的糾結惟妙惟肖,有些苦惱道:「才藝?臣女沒什麼才藝。」
大殿之內,立時興起一片低低的鬨笑聲。
君玄齡有些奇怪:「怎麼會沒什麼才藝,我記得你母——」
咽下口中的話,君玄齡見她在下邊站著一動不動,小小的身子筆挺似劍,有種堅韌而又柔美的感覺。
難得動了些惻隱之心,賞了她個台階下。
「朕方才聽向愛卿家的千金說,你作過一首不錯的詩文,現在,你將那詩再念一遍,朕也品鑒一番。」
向敏之在下邊已是樂得不行,之前去過百花盛宴的公子小姐們,也是一臉隱忍的笑意。
唯獨師夜白不清楚狀況,還準備洗耳恭聽他家小煙兒的好詩。
「臣女不記得作過什麼詩。」
師煙煙一臉淡然地搖頭,任它皇上催、太監急,她就是不為所動。
「啟稟皇上——」向敏之又站了起來,「臣女還記得師小姐的那首詩,對仗工整,實乃佳作,臣女可以念給皇上和各位大臣聽。」
正興緻昂揚,驀地一盆冷水,憑空澆來。
「本殿下最討厭別人誦詩,特別是聲音難聽的女人!」
坐得端端正正的七皇子,啪地把茶杯一放桌案上,一臉厭煩地看著搞不清狀況的向敏之,賞了她一眼冷颼颼的冰碴子。
「羽兒,不得無禮。」
一道柔弱而又嬌艷的女聲響起,說話的正是方才面色突變的那位寵妃,乃當朝貴妃之一的月妃,也是七皇子的親娘。
她眼神中帶著幾分暗示,更多的還是疑惑,不明白君飛羽為何要在這次宮宴中,頻頻刁難大臣千金。
這次,約莫是有些要為將軍府的嫡女解圍的意思。
不管如何,月妃不希望他表現過於張揚,只得出言警示。
而另一邊,接收到兒媳求救眼神,作為太子生母的皇后,自然也出來說上兩句。
「月妃不必斥責七皇子,他身子本就不好,坐在殿內許久該是不舒坦了,不如出去走走。本宮倒想聽聽師小姐的那首詩,既然她害羞不肯念,就由敏之丫頭代替吧!」
「是,皇後娘娘!」向敏之心中一喜,不管七皇子的陰寒目光,高高興興地將詩念了出來:
「咳咳——山外青山樓外樓,我心繫你不眠休,何時與君結良緣,我已等得好憂愁。」
向敏之念得極富渲染力,全場霎時安靜,繼而大笑出聲。
師煙煙無知無覺,也不覺得丟臉。
這詩,是師玥兒慫恿前身在百花盛宴上念出來的,騙她說君飛寒喜好詩文,更讚賞大膽直接的女子,如果能用詩來向他表達愛意,定能博得他青睞,還將這首特意準備好的詩給了師煙煙,鼓勵她公開示愛。
前身愛慕君飛寒,卻從未得到過對方關注,鬼使神差就信了師玥兒的話,這才有了之後的這場笑談。
師夜白早聽出詩不對勁,想領自家閨女回到席位上,她一個人站在殿上孤清清的,他這當爹的心疼。
而殿內的人彷彿被點了笑穴,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對師煙煙指指點點。
師夜白虎目一掃,有些品級低的官員立即噤了聲,向從安與他那一派的幾個人倒是不怕,繼續數落和嘲笑。
嘖嘖聲不絕於耳,師夜白雷霆大怒。
立時拔出腰間長劍——
三尺青鋒一亮,馳騁沙場無數的殺氣和血氣,突地湧入大殿,笑聲霎時停住。
敢問大殿之內,誰不怕師夜白手中的那柄劍?
那劍砍了多少敵人頭顱,染了多少敵軍熱血,只怕數也數不清。
師夜白一怒,朝野無人敢動。
除了侍衛,殿內就他一人佩了劍,還是聖上特許。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龍椅上的君玄齡,亦表情突變。
許他帶劍入殿是一回事,在龍威面前亮劍又是另一回事。
向從安臉上笑意不減,正要看皇上怎麼處置這個大膽包天的師夜白。
本來一動不動立在殿中的師煙煙,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走到了師夜白的席前,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淡定地接下了他手中的那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