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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老師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從高一開始，就帶著這個班，他是教數學的，一班後來分為文科班的尖子班，二班是理科班的尖子班。

  要說馬老師教學三十年，也是經驗豐富的老教師，是學校少有的幾個特級教師之一，教的學生數都數不過來，對各類學生都見的多了，也不會因為一些學生而影響他的情緒了，已經真正的能做到將教學當做一項工作了。

  但是，王程是個例外，是個影響了他情緒心情的學生。

  王程從初中的默默無聞，到中考突然橫空出世，以所有文化課全滿分，體育分丟了十分的成績被市一中特招。

  馬老師當初以能教這樣的一個學生而感覺幸運，因為看著成績，只要不出意外，必定是能考上清華北大的，到時候他也面上有光，三十年來，從他手中去清華北大的學生，也就那麼幾個。

  他以為，王程會是下一個。

  可是，僅僅半個學期，王程就將他打擊的夠嗆。

  上課經常看不到人，作業從不交，考試成績一塌糊塗……

  叫家長？

  抱歉，王程的父母都不在。

  罰站？

  看看資料，有先天心臟病，馬老師以前也是有凶名的嚴師，可是看到王程的資料，也是不敢體罰這個病秧子，真要是弄出個什麼事情來，他和一中都要倒霉。

  馬老師只能將王程叫到辦公室，甚至叫到自己家裡，苦口婆心的說道理，講未來，讓王程要以學習為重，不要去做什麼兼職，要是實在困難，可以申請學校救助金云云的，不行的話，找老師借錢也可以。

  對此，王程都是沉默以對，然後依舊我行我素，該兼職兼職，該幹嘛幹嘛。那時候的王程只想在生命中剩下的時間過的更充實，讓王媛媛更加獨立堅強，能單獨生活。

  馬老師沒轍了，甚至都親自在家做了一桌子飯菜，邀請王程去他家吃飯，勸王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王程最後說了一句話：馬老師，只要你一直當我的老師，我最後就不會讓你失望。

  馬老師當時高興了，以為王程開竅了，會好好學習了，以王程在初中的表現，即使浪費半年時間，只要專心學習，也能追上其他的尖子生，成為全年級的前幾名也不是問題。

  但是，王程再次讓他失望了。

  到了高一第一學期期末考試，看著王程全年級墊底的成績，馬老師有一種心碎的感覺，徹底的放棄了王程，向教務處提出了將王程下放到九班的班主任意見，畢竟是特招生，即使成績不好，調班是要教務處同意才行的，教務處也關注著王程的成績，知道馬老師盡力了，於是就同意了。

  高一下學期，王程就來到了九班。

  高三正式開學第一天，馬老師就看到王程從自己班級門前路過，還引起了班上許多學生的注目，馬老師心中複雜，他還是替王程可惜，看到王程消失在門口，去了九班，馬老師走下講台來將教室門關上。

  「同學們，剛才那位同學，你們肯定都認識。」

  馬老師決定再次以王程為反面教材，給大家來一次高三動員。

  「是王程。」

  「中考狀元！」

  「王程，以前一班的同學。」

  一班的學生，大部分都笑嘻嘻地說道，顯示出了對王程的不屑，當初他們需要仰視的人，現在卻在他們身後，落下很遠的距離，看著他們的背影，他們很高興看到這樣的畫面。

  只有少數幾個學生沒說話，唯有張璇滿臉平靜嚴肅。

  馬老師點點頭，嚴肅地說道：「對，是王程，是你們這一屆的中考狀元，一中特招生，但是就是因為貪玩，經常逃課，不好好學習，所以成績一落千丈，高一分班考試，成為年底墊底，離開了我們尖子班。」

  「他不是逃課。」

  張璇忍不住低聲說道。

  在安靜的課堂上，張璇的聲音很清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張璇，張璇忍住心中的羞惱，有些激動的臉色微紅，看著馬老師，語氣激動地說道：「王程是為了照顧妹妹，他還有心臟病，從三年級開始，他就靠自己養活自己和妹妹，他要做兼職，他還要照顧妹妹，還要上學，最後，他放棄了學習。」

  「馬老師，你不應該一味就拿王程的事來當反面例子，是的，他是放棄了學習，但他不是因為貪玩。」

  一班，一雙雙眼睛都看向張璇，這個班上學習最好的女生，同時兼任班長和學習委員，還是團支部書記的天之驕子。

  她，竟然為一個被一班拋棄的差生頂撞班主任？

  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張璇和王程是多年的老同學，小學初中都是一個班。

  而且，張璇說的話是實話。聽到這些信息的許多同學都是心中震撼，剛才的嘲笑、不屑、優越感都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慚愧，教室里安靜的每個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張璇說完這番話，心中的激動還沒有平息下來，想起幾天前碰到王程，了解了王程的生活和過去，心裡還酸酸的，眼裡就忍不住有些濕潤。

  以前，馬老師有時候會說起王程來當反面教材，她當時只能沉默，因為她不知道如何反駁，現在，她知道了王程的生活，就覺得必須要說些什麼，不能讓王程成為反面教材，成為一中的污點。

  整個一班教室靜悄悄的，四十幾個學生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一雙雙眼睛都看著張璇，或者看著班主任馬老師，和門外其他班級傳來的朗朗讀書聲顯得格格不入，要知道，以前都是他們一班帶領學習氛圍的。

  馬老師心中嘆了一口氣，看著瞪著眼睛和自己對視，臉色通紅的張璇，點點頭，語氣緩和下來，道：「不錯，張璇同學說的不錯，王程的家庭情況很困難，但是，他不應該因為這樣就放棄學習，反而應該更加努力的學習來改變他的人生，因為困難就放棄了學習，也等於放棄了他今後的一輩子的前途。」

  「同學們，你們以後要記住，人生有許多選擇的機會，每次選擇，都要好好的把握。高考，就是最重要的一次選擇的機會，大家在高三這一年，一定要好好學習，考出好成績，到時候才會有更好的選擇，你的人生也會不一樣。」

  「衝刺起來，再苦再累就是一年，你的後半生就會不一樣……」

  馬老師不愧是老教師，也是老油條，幾句話將王程的事情揭過去，再次回歸到高三衝刺的話題上來。

  張璇低下頭，沉默不語。

  馬老師說完動員演講，讓英語課代表帶領大家背單詞，叫走了張璇。

  這邊。

  王程來到九班門口，發現班主任何老師也在，在門口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聲：「報告！」

  何老師是一個中年女子，和馬老師不同，心思比較細膩，同時有時候發起脾氣來，也是厲害的很。

  「王程，你還知道你是一中的學生？還知道來上課？上學期期末考試都沒來，你以為這裡是什麼？」

  早就看王程不爽的何秀英，看到王程補課期間一天沒來，今天還是踏著上課鈴進教室，頓時滿臉寒霜地就呵斥道。

  王程沒說話，就是平靜地看著班主任何老師，起碼的尊師重道他一直都在做，從不和老師爭吵，不管老師說什麼，他也只需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確讓馬老師失望了，在九班也墊底，老師不喜歡自己也很正常。

  「今天知道帶書包了？最後一年了，王程，今天是你高三第一天來，我就不多說你了，只希望你好自為之，最後一年少給我找些事，去吧。」

  何秀英沒說太多，畢竟班上這麼多學生看著，她也是老教師了，知道高三學生都算是成人了，說再多也沒什麼作用，反而會激起逆反心理，所以不再多說。

  王程平靜地拿著書包走向自己的位置，最後一排，唯一的一張桌子，吳強強坐在座位上，對王程豎起大拇指。

  「厲害，只有你能讓母老虎沒轍。」

  王程坐下來，吳強強低聲佩服地說道，這是他一直以來對王程都很佩服的原因之一。

  何秀英的脾氣有時候不好，抓著誰的不對，就是一頓臭罵，很多學生對這個班主任是怕的不行，都這麼大的人了，誰想當著全班的面被罵的狗血淋頭？

  但是，王程不怕。

  王程是吳強強見過的，所有認識的學生當中，面對老師臭罵的時候，最坦然，最平靜的一個。

  也可以說，王程是吳強強見過的臉皮最厚的一個，城牆拐彎都不足以形容萬一。

  連老師對此都是沒轍，班主任何老師罵過幾次王程，也就很少說了，因為你說了半天，人家臉色都沒變過，眼神還平靜清澈地看著你，是個人都會心中泄氣，罵不下去了，只能任由其我行我素。

  「無欲則剛。」

  王程拿出兩本高一的課本，淡淡地說道：「等你什麼時候知道你真正想要什麼，真正在做什麼，每天都在堅持的時候，也能這樣了。」

  吳強強對王程豎起中指：「切，少和我拽文，說一些我不懂的，還帶來了高一的課本，怎麼，想好好學習，從頭開始？」

  「不行？」

  「行，就怕你堅持不下來。」

  「我想做的，就沒有做不成的，強強，三個月，我要成為年級第一。」

  「哈！王程，你吹牛上稅了嗎？真的是不打草稿，這兩年你都沒上過完整的一節課，三個月你要是考了年級第一，我吳強強跟你姓！」

  「王強強，也一般般。」

  王程聳聳肩。

  吳強強看著這傢伙一本正經的和自己胡說八道的時候，就有種抓狂的衝動，恨不得打一頓，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傢伙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