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必須過河,那李聽也不再糾纏別的,而是直接對有趣道:「我決定過河,有什麼辦法?」
有趣似乎是張嘴想說什麼,卻忽然停住,頭也緩緩垂下,不再言語,這一幕,看的李聽心臟又是一沉,愈發小心起來。
「先探探河邊吧。」李聽皺眉道。
「肯定要去河邊啊!」王飛才聞言不屑道。
話雖如此,二人確是依舊一動不動。
李聽看了他一眼,道:「前輩既然如此說,不去?」
「不去!你見過哪個煉器師犯險的?」目中無人的煉器師昂著頭,理所應當道。
「犯險?」李聽笑了一聲,不欲再與他多說,而是道:「言安,能用你的藤探一探嗎?」
他注視著友人死灰色的面龐,眼中閃過一點希冀。
妄鬼直直地看著他,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就是向那裡,甩出一根你的霧藤。」李聽指了一下河岸,模仿了一下言安使用鬼霧藤攻擊的動作。
言安眼珠一轉也不轉,依舊直勾勾地看著他。
李聽頓了頓,笑了一下,自若道:「沒關係,那下次吧。」
他說罷拿出了竹節鞭,摸了下腰間的磁玉帶,就要上前。
「等下……」這話是唐元說的,可他話音未落,卻透過眼睛前面漂浮著的陰陽鏡,看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正是言安的霧藤。
那藤準確無誤的砸到了河岸邊,綠色的草皮也被掀起。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王飛才手持破鬼鏡,一臉驚愕的看向了言安,李聽竟然真的能命令這個鬼?
余山也是神情凝重,人鬼不兩立,這個年輕人怎麼身邊儘是鬼物?
李聽眼中消散的希冀重新聚攏,太好了,不枉他陪著言安拔忘憂豆藤,言安竟然真的給了他反應。
李聽沒有說話,言安便繼續動作,下一刻,一塊掀飛的草皮落在了藍色的河裡,濺起顏料一般的水,落在了碧綠的草坪上。
草如常,水也如常。
「有字?」夜鳴遲疑道,他眼前懸浮著陰陽鏡,眼看言安釋放霧藤都沒有遇到什麼危險,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
河水一片安靜,綠草地上,有幾個歪歪扭扭的藍字若隱若現,就像是剛學會寫字的幼童寫的一樣,難看且不容易辨認。
「讓河水變色?」夜鳴念道。
幾人跟著上前,看著那幾個字,段天聞言有些結巴,道:「這,這是藍鬼寫的字嗎?它它甚至會寫字,成哥,這,我們不會死吧。」
趙應成眼中也閃過一絲恐懼,強自鎮定,看向了余山,「長老,這是藍鬼的要求嗎?」
還未等余山開口,王飛才便道:「肯定是!只要河水變色了,我們就能過去了!」
「萬一是陷阱呢?」唐元皺著眉道。
「陷阱?什麼陷阱,你不會不了解藍鬼就進來了吧,數萬修士在此喪過命,它的攻擊手段就是藍色光柱!活動範圍還受限,要是還有別的辦法殺我們,用得著寫字?」
「蠢材。」唐元聽著他毫無道理的話,不打算再多費口舌。
「大人。」余山苦笑道,「藍鬼是個有心機的怨鬼,不然也不會製造幻境,引人上當,它總不可能對我們有什麼好意的。」
「我還不知道它沒有好意?」王飛才有些憤怒道,「你只說它在不在這邊,這邊既然不是它的攻擊範圍,再危險又能怎麼樣,你一個道丹期,總不會直接喪命吧,我們碰都沒碰那水!」
雲舒瞥了他們一眼,又看了一眼島中心的身影,堅定道:「我必須過去。」
「對,既然看到了,就要試試。」王飛才應聲道。
李聽神色沉沉,他已經陷入被動,哪怕明知有危險,這謎題也得解一解了。
「余山,你不是有一份三清水嗎?快拿出來用!」王飛才突然道。
「大人,三清水是化毒醒神的,乃少門主所賜,珍貴無比,不能倒入河中。」余山搖了搖頭道。
「我命令你拿出來用!」王飛才喝道。
這回余山卻是不為所動,顯然是不打算浪費三清水陪著王飛才胡鬧。
王飛才看了一眼雲舒,又看了一眼李聽等人,只覺得被掃了面子,十分下不來台,簡直是恨不得給余山一巴掌。
但那是道丹期的強者,他所有的囂張都是依仗煉器師的身份,而不是修為,真要認真起來,是余山一巴掌就能將他拍死才對。
煉器師的身份?
王飛才突然想到了什麼,道:「余山,把三清水給我,我就加入青門。」
余山神情一動,「此話當真?」
「哼,你既然不信我,還何必巴巴討好我?」王飛才不滿道。
余山盯著王飛才,心中不斷思量,修士講因果,他若給三清水,就有了因,王飛才若有違約定,就有可能欠他因果。
而且此人雖然輕浮自大,卻也好面子,今日在眾人面前,尤其是在他看重的女子面前應下這事,應該不至於出爾反爾。
更何況青門在北州也算是不小的勢力,王飛才之前就已經意動,遲遲不肯應下只是籌碼不夠,今日陪他殺藍鬼,就是籌碼之一,若一瓶三清水能將此事敲定……到底是值得的。
余山心中暗嘆,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臉上閃過肉痛之色,卻還是乾脆地遞給了王飛才,「這就是三清水,大人,可否加入青門。」
王飛才臉上一陣欣喜,接過小瓶子,卻發現對方並不撒手,他眉頭一皺,接著想到什麼,道:「我答應,我會加入青門。」
余山聽到這句話,才緩緩鬆手,任由王飛才拿走三清水。
王飛才拿著小白瓶,走到了河邊,打開瓶蓋,倒入了半瓶三清水。
三清水,就算是在北州沒有陷入浩劫的時候也極為珍貴,有化毒醒神的功效,且藥性極為霸道,甚至能將渾濁有色的水變成清水,名氣可是不小。
如今,這半瓶三清水倒進去,可以說是暴殄天物了。
余山看的眉頭一陣抽痛,雲舒卻盯著河水,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期盼之色。
李聽看著王飛才手中的小瓶子,又看了一眼言安,有些出神。
藍色的河水泛起淺淡的漣漪,接著倒下三清水的那一塊微微變色,那藍一點點變淺,接著變成了透明之色,甚至是逐漸擴大。
擴大到一面盆大小時,變色緩緩停止,顯然是河水太多,半瓶三清水只能淨化這些。
王飛才有些遲疑,正考慮著要不要繼續倒,就看到透明的水中浮現出一個字來,歪歪斜斜,卻是一個「對」字。
接著,河水向兩側緩緩分開。
王飛才的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看向雲舒道:「雲舒前輩,河水已經分開了,我們過去吧。」
雲舒正要動,李聽卻道,「等等,先拋個東西過去,以防萬一。」
「膽小鬼。」王飛才罵道。
說罷率先朝著河地走去。
他們四人被「鐐銬」連成一串,本來是按照「趙應成——余山——王飛才——段天」這樣的順序前進的,此時王飛才著急前往,和他連著的段天就不得不打了頭陣,率先朝泥地里走去。
雲舒看了李聽一眼,這次倒是沒急著走,而是看向了段天一行人。
段天顫顫巍巍的邁步,卻發現泥地很實,可他的心卻沒有放下來,遲遲不肯踏出第二步。
王飛才見此直接推了他一把,段天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撲,「啊!」
「鬼叫什麼?」王飛才罵道:「你這不好好的嗎?」
段天驚魂未定的踩在泥地上,眼見沒什麼變故,才稍微放下心來,繼續往前走去。
鐵鏈連接著幾人,王飛才也跟著往前走,他一邊走,還不忘朝李聽一行人投去一個沾沾自喜的眼神。
就在此時,泥地上突兀的浮現出一行血字。
那字秀氣寫意,卻因為流出的血絲顯得分外猙獰。
——你們動了我的沙青
李聽神色微變,沙青?可以指某類異石,也可以指顏色,那種顏色就是此處幻境天空和湖水的顏色,霎時間,一種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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