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你沒相中我？

  「你好，我叫於莉！」

  「你好，於莉同志，我叫李峰，木子李，山峰的峰！」

  說完李峰伸出了右手，歪了歪腦袋，看著眼前，有些冒冒失失的姑娘。

  這時候的於莉，跟電視劇中還是有些區別，可能是現在條件比較差，吃的不怎麼好吧。

  身材沒有後面那麼圓潤，兩頰的顴骨微微隆起，皮膚和氣色看起來倒是還不錯的樣子，乾脆利落的短髮，在燈光下泛著光澤。

  「妮兒，愣著幹什麼，現在新國家，同志之間初次見面是要握手的！」

  張大媽站在一旁，看著於莉畏首畏尾不爭氣的樣子，有些干著急的提醒到。

  「哎呀，姐，要有政治覺悟，現在新人新事新國家，不興以往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啦！」

  說著於海棠倒是不見外，一把抓起於莉的右手，另一隻手抓住了李峰伸出的左手，給兩人搭到一塊了，勉強算是「握手」認識了。

  「哎呀，我知道，海棠，你幹嘛！」

  冷不丁被表妹於海棠這麼一打岔，於莉鬧出個大紅臉，雙手不停拍打著表妹的肩膀。

  面對李峰略帶詫異的眼神，還以為剛才一觸即退給他不好的印象，雙手縮回到背後，磕磕絆絆的對著李峰解釋道。

  「剛才，搬蘿蔔，土豆，還沒洗手呢！」

  說完，不好意思的轉身跑屋外頭去了。

  李峰抬了抬右手，看了一下，確實，自己手上倒是留下了一些殘留的泥巴。

  「嗨，姑娘家臉皮薄，勞動光榮，伱看吧，小峰吶，這小姑娘能吃苦，幹活捨得下力氣呢，以後家務活都不用你媽在動手了！」

  李峰拍了拍手掌，把剛才沾上的泥巴給拍了下來，面對後邊進門的一大家子，李峰哪怕臉皮再厚，此時也感覺有些躑躅。

  「他大嬸子，今兒，您這是？」

  率先進門的老漢，看著自家屋內的李峰，想指一指，但最後食指還是蜷縮了回去，轉頭望向一旁的張大媽，疑惑的問道。

  「哎呀，老於頭，你怎麼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呢，我來干哈，你還看不出來麼？」

  說著張大媽手指敲了敲桌邊，牛皮紙包裹的禮品暗示道。

  「嗨，他大嬸子，這不是屋裡暗，老於沒注意麼，來來來，這小寶怎麼沒給你倒水呢！」

  剛才問話老漢身旁站著的中年婦女，看來比較熟悉接人待物，客套的揮了揮手，跟張大媽寒暄了起來。

  「李峰，這是於莉她爹，這邊是她媽！」

  張大媽此時一點兒也不虛，這老於家真能找著李峰這姑爺，那是祖墳冒青煙了，該擺譜還是得擺譜，免得被這些親戚們給看輕了。

  「叔，您好，姨，您好！」

  李峰也不好雙手插兜了，給兩位中年點點頭，微微躬身，算打了個招呼。

  於莉父親，也就是老於頭，面色有些變化，認真的端詳了一下李峰，坐到做飯的爐子邊上。。

  另一邊倒水的於莉媽，一邊給大碗裡倒著熱水，一邊也在通過眼角的餘光，仔細打量著李峰。

  「小伙子，身板挺紮實，是個幹活的好苗子！」

  最後進來的一位中年婦女，趕跑了在門口好奇探著頭的孩子們，然後拍了拍李峰的肩膀，笑著開起了玩笑。

  「小峰吶，這是於莉她姨，也是前邊兒開門那位於海棠的媽媽！」

  看著後面進來的這位，張大媽也沒起身，指了指，然後跟李峰介紹到。

  「您好，阿姨！」

  面對這位看牲口似的眼光，李峰有些招架不住，打完招呼趕緊坐了下來，端起了剛才張大媽倒的水，喝一口壓壓驚。

  「成，姐，這小伙子，挺不錯！」

  說著於海棠母親就跟於莉母親示意門外停著的自行車。

  「人家乾的可不是賣力氣的，人家拿鋼筆的！」

  張大媽食指滑過鬢角，沉著聲提醒於家上下，別拿豆包不當乾糧，人就算沒穿中山裝，那也是幹部。

  「拿鋼筆的，是大學生麼？」

  低頭喝水的李峰差點被於海棠一句話給說嗆著，自個要真是大學生，恐怕來都不帶來的。

  「小丫頭，進屋裡頭看書去，別在這添亂！」

  張姨也被於海棠一句話給噎著，大學生，整個四九城，有多少大學生，大學生能看上你姐，自己心裡沒點數。

  「嗯，他大嬸子，您也別跟我們賣關子咯，咱都是農村上來的，不懂這些嘛！」

  於莉的父母沒有吱聲，正在疑惑的相互對視著，不賣力氣，拿鋼筆，那不是學生還能是什麼？

  「人家是幹部，東直門那兒的紅星軋鋼廠，知道吧？」

  張大媽豈能讓他們幾人如願，淺淺的抿了一口於莉母親捧過來的熱水，潤潤嗓子，才說了出來。

  「幹部？」

  「軋鋼廠！」

  於莉父親頓時收起了剛才審視的眼神，從口袋摸了摸，掏出了一包已經布滿褶皺的大生產，借著燈光，顫顫巍巍抖出一根，急忙要給李峰遞過去。

  「叔，沒想到您也抽菸，您也嘗嘗我的，咱倆換著抽。」

  李峰手伸向大衣兜里掏去，掏出了從楊廠長那邊拿到的華子，給他遞了一支。

  「你這煙，我咋沒見過咧？」

  於莉父親終究是開了口，看了看自己這邊皺皺巴巴的香菸，再瞅了瞅李峰遞給自己的華子，目光有些驚奇。

  這是「華子煙」他這頭是過濾嘴，這樣煙裡面的碎菸葉就不會進嘴巴里了。

  李峰接過於莉父親遞過來的香菸，夾在了耳朵上，然後從罐子裡再次掏出一支，跟於莉父親示意了一下。

  「嘿，還真新鮮，從沒見過！」

  點著了火，美美的抽上了一口，親自感受了一下。

  「咱們廠廠長給的！」

  「咳~咳~」

  這一下李峰把於莉爸給嗆著了，於莉媽趕緊給老漢拍了拍後背。

  「都跟你說了，少抽點，少抽調！」

  「嫩這娃，這是你們廠長的煙？」

  於莉爸差點蹦起來，指著忽明忽暗的半截香菸問道。

  「他是他們廠運輸科的股長，隔三差五見他們廠長，這很奇怪麼？」

  張大媽繼續顯擺道，目光和於家幾位對視著。

  怎麼樣，就問你們怎麼樣，這樣的年輕小領導，我還真沒藏著掖著，首先就帶你們家來了。

  「你們先在這聊著，我出去透透氣先！」

  李峰忍受不住屋裡人火辣辣的目光，趕緊找理由竄了出來。

  「碰！」

  「哎呦！」

  李峰揉了揉胸口，只看到於莉捂著臉，轉過頭蹲了下去。

  「咋滴啦，撞到到哪了？」

  李峰揣著手，繞到正面，蹲了下來，準備看看這姑娘，葫蘆里賣什麼藥。

  「沒，沒有！」

  臉頰滾燙的於莉一看地上的影子，知道李峰也蹲了下來，趕忙用手擋著臉兩邊，腦袋恨不得塞肚子裡。

  剛才湊著耳朵聽裡面的聲兒，沒想到和出來的李峰撞了個滿懷。

  哪個少女不懷春，更何況是相親的小伙子長相貼合心意的情況下，一切無所謂的外在表現，那都是裝的。

  「哎呦，你這手，咋腫成這樣了呢！」

  李峰這才瞅見，於莉的手背上布滿青紫皴裂，還咕嚕咕嚕滲著血水。

  「凍的！」

  於莉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把腫脹的雙手，縮回到袖子裡，抬起了頭目視著李峰，只是，面色有些不自然。

  「凍瘡是吧，那你這還不整點兒藥膏擦一擦，弄雙手套帶帶吶，這手啊，可是姑娘們的第二張臉呢！」

  「沒有！」

  於莉咬了咬嘴唇，把手交叉縮在胳膊肘下邊，眼含淚花，怔怔著看著地面。

  李峰站起身，拍了拍腦袋，正好碰著身後板車。

  看了看板車上的大白菜幫子，斷成幾節的胡蘿蔔，還有五六公分大小，個頭還不一大，沾著土坷垃的土豆。

  其中最多的，還是焉了吧唧的白菜葉子，不禁有些出了神。

  「你在看什麼？」

  看李峰沒搭理自己了，於莉擦了擦眼角，站起身，尷尬的朝著李峰問道。

  「這是你們家的冬儲菜？」

  李峰邊問著，邊抻著腦袋，打量著這一車菜，看起來應該是冬儲菜里最便宜的那一等級的了。

  這些菜葉，搞不好都是上下車時候掉的，怪不得孩子們都齊上陣，這是都撿回來了。

  「那是你的自行車麼，你往前動一動，板車過不去了！」

  可能看出了李峰盯著自家的菜，那緊鎖的眉頭有些讓個性要強的她有些刺痛。

  為了保護自己可憐的自尊心，於莉也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讓李峰動下車子。

  「誒！」

  心事重重的李峰，想起了老舅他們給自家拉回的冬儲菜，菜幫子也都帶著菜心，胡蘿蔔和土豆倒是沒注意，倒是估摸著也不會像這樣，不知道家裡的是一等的，還是二等的。

  默默的把自行車推開到一旁，從新架好，只見於莉已經套上了拉板車的帶子，掙扎著就要往前拉。

  看著人大姑娘自個把自個當騾子使了，李峰也不好意思在一旁干看著，拽著板車把手，總算把板車弄到了門口。

  「板車是借的，人家那邊還等著還！」

  於莉小聲的一個字一個字吐露著，李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耽誤時間長，以後借不借，人家那邊可就不一定了。

  「哎呀，你一個幹部，幹這些幹啥，沒事，等下我們來搬！」

  看著自家女兒一把一把卸著拉回來的冬儲菜，李峰也跟著在卸貨，老於家屋裡頭的人坐不住了，趕忙沖了出來，要搶過李峰手中的蔬菜。

  「小峰，你不是出去透氣麼，怎麼搬起東西來了！」

  張大媽雙手拍著膝蓋，有些慚愧的看著這倒霉孩子，一邊用著斥責的眼神盯著於莉爸媽。

  好傢夥，我這帶人來相親，還是個坐辦公室里的幹部，哪怕人提干前不是幹部，那也是八大員！

  帶你家相親，你們家倒是不客氣的用了起來，這還沒成姑爺呢，這小子倔脾氣，彆氣走了，你們於家哭都沒地兒哭去。

  「行了，張姨，就這一點兒，來都來了，哪能坐視不管！」

  李峰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感覺有點兒上了賊船。

  前世刷抖音，就看過，好傢夥，一到秋收稻穀成熟，或者掰玉米棒子的季節，各地都蹦出來缺女婿的，莫非，今天自個這是碰上了。

  「看吧，這孩子，實誠，人退伍回來的，身子骨，也是嘎嘎硬實！」

  要看李峰活也幹了，揶揄的眼神盯著自己。張大媽只得把他夸上了天，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得了，張姨，幹個活不至於，差不多，咱回去吧！」

  「咦，你這孩子，到咱家，忙了一身汗，哪能不吃飯就回去！」

  於莉媽剛才看李峰幫忙幹活還臉含笑意，一聽他說這就要走，開始著急了起來。

  這不會是沒相中吧，說著眼神兇巴巴的盯著自家女兒，剛才你倆在門口咋弄的，這麼好的小伙子，要是被你折騰走，老娘跟你沒完。

  於莉看到了自家老媽的眼神，驚慌失措的扯了扯李峰的袖子，咬了咬嘴唇，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就是，你這才來多長時間，都沒了解就回去，你媽非說張姨不負責任，你倆去外頭轉轉，去~！」

  說著張大媽，像是哄小雞仔似的張開雙臂。李峰轉過頭看著於莉一副救命的樣子，搓了搓牙花子，只能暫時先認命了。

  「走吧，先把你板車先還了！」

  出了門，兩人默默無聲，於莉像一個跟屁蟲似的，跟在李峰身後，誰知李峰忽然一個停下，於莉又撞上李峰的後背，不過這次，倒是摔了個屁股蹲。

  「哎呀!」

  「你怎麼走路不抬頭的麼？」

  「那，那我也不知道你停下吶！」

  於莉捂著屁股，委屈巴巴的解釋道。

  「得了，別裝了，你的脾氣，不是這樣的！」

  李峰出了屋，敢雙手插兜了，也沒伸手去拉她，就這麼看著她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見過我，怎麼會了解我？」

  於莉聽著李峰的話，皺著眉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什麼叫別裝了。

  「沒見過，但是咱四九城的女同志，哪個像你這樣一副小女兒作態，哪個不是嗚嗚渣渣，胳膊上能跑馬的女漢子！」

  李峰撇了撇嘴，現在這樣子壓根不像電視劇里的那樣，那女總裁ceo的御姐范兒才是於莉，哪像現在跟受氣包的小媳婦兒似的。

  「噗嗤~你這人說話，倒是蠻有意思的，合著你覺著，我也得是像她們那樣，所以你覺著我裝的？」

  於莉推著板車，咧著嘴笑著問著李峰。

  「可不是麼，你這壓根沒有四九城姑娘們的范兒，整的跟南邊兒姑娘似的。」

  李峰連說帶比劃著名，電視劇里的於莉可是直接，帶點潑辣的意味，除了那股子算計勁兒，倒還真像北邊的姑娘。

  「我也想像他們那樣，穿著好看的衣服，漂漂亮亮的走在街上，可是，家裡的情況，你不都看到了麼？」

  於莉這時候也毫不怯場了，下巴抬了抬，指了指路過的穿著花棉襖，扎著彩色頭繩的姑娘，喘出了一口粗氣，定定的看著板車上，殘留的幾片發黃的爛菜葉。

  「根據目前的數據來推算，往後幾年，農村的收成將會好起來，城裡的日子也會好過不少。」

  「我不信，三年前，我聽他們也是這麼說，但日子還是這樣過著，我現在只相信自己！」

  於莉斬釘截鐵的說道，並沒有看李峰，繼續推著板車。

  「說得好，這才是你！」

  李峰鼓了鼓掌，點了點頭，這丫頭不裝了，攤牌了。

  「搞的跟你跟我很熟似的？」

  還完了板車，回去的路上，於莉一臉疑惑的盯著李峰猛瞅。

  「熟的不得了，拿著！」

  李峰笑了笑，掏出了剛才她去還板車時候，自己去旁邊供銷社買的蛤蜊油。

  「你給我買東西幹啥，你不是沒相中我麼？」

  於莉剛大起來的膽子，見著李峰要送自己東西，又小了下去。

  「沒相中就不能送東西了，你這手蠻好看，凍瘡留了疤可就毀了！」

  於莉聽著李峰的話，掏出了揣著的手，正面反面看著歲月留下的痕跡，內心嘀咕著，不知道他從哪裡看出的好看。

  「拿著吧！」

  李峰趁她發愣，直接把蛤蜊油放她手心上。

  於莉瞬間感覺這手掌跟觸了電一樣，身子軟軟的，又酥又麻。

  這凍瘡，也就他才看見就注意到了，還給自己買擦手的。

  而且，他說，手好看，也只有他這樣說過，可是，他竟然說，

  沒~相~中……

  想了想家中的情況，不禁也有些黯然，人家那麼好的工作，怎麼會看上一個農村出來的土丫頭。

  左右瞅了瞅沒人注意這邊，於莉還是鬼使神差的把蛤蜊油揣懷裡了。然後小步快速跟上了李峰的步伐，低聲的詢問到。

  「我這手哪裡好看？」

  「指甲蓋，長長的，彎彎的！」

  李峰迴想了一下剛才她捂著臉時注意到的，給出了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