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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城,兵案司。
在兵案司駐地一處並算不得大的堂院內,區區方寸之間亭台水榭、假山池魚、竹林花苑倒是一應俱全、應有盡有,這是一個濃縮了的豪華園林。
之所以說其豪華,是因為這其中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由木族各個地域的獨有特產, 而更令人驚嘆的則是院內的那處正堂,數十米見方,但卻是由大荒備受推崇的火族琉璃磚建成。
據說單是這正堂便用了上萬塊琉璃磚,而這若是換算成金銀之物的話,便等同於萬兩金。
琉璃金, 一磚一兩金。這是在大荒百姓中盛傳的一個順口溜,足以說明琉璃磚的珍貴和奢侈。
而這樣一處完全由琉璃磚建成的房屋,即便是在整個木族都僅此一處。
這個小屋有個還算雅致的別稱:琉璃小築。
不過令這個小屋聞名木族的除了奢華外,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叫做:匡儒。
這正是匡儒處理監軍衛日常事務的地方,那砍掉兩千多個腦袋的命令也是自這裡發出。
不得不說,這裡是木族兵將夢想的地方,因為進了這裡便等於在軍中擁有著尊貴的地位和極高的權利。
據說,這裡一個普通守衛的軍階最低都在千人隊長。但軍階倒是其次,更主要的是「琉璃小築」守衛的這個名頭便足以讓軍中將領刮目相看。
白境八重,這裡的守衛最弱的也在白境八重的修為,而這樣的修為在軍中幾乎可以單挑都尉一下所有武將了。
今天的「琉璃小築」顯得格外清靜,沒有了以往那般進進出出、踏破門檻的各階武將,也沒有了各地監軍衛分處上報來的繁雜事務。
因為今天這裡來了一個人,木神句芒。
句芒很少到這裡,因為平時若是想見匡儒的話,自然會有人來傳話,但今天句芒卻很難得地走進了「琉璃小築」。
「呵呵,若是屬下沒記錯的話,這還是大人第一次來這裡!」匡儒笑道,而後親自奉上一碗香茶。
現在的匡儒看上去似乎較以前稍稍胖了些,長發束於腦後,不知塗了什麼東西,看上去油光錚亮。
眉眼之間似乎多了一種氣質,那是一種身為上位者的領袖氣質,獨斷而又果敢。一襲白色短袍,胸口左側繡著一個金色的「監」字,這是監軍衛的制式常服,當然白色的短袍卻只有他自己才能夠穿。
現在的匡儒整個人看上去少了一份玩世不恭,但卻多了一份軍人的剛毅不屈。
或許,還有一份圓滑。
只見句芒上下打量著這間木族內最豪華的屋子,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都說你匡儒會享受,我看你至多只是個暴發戶的級別!這屋子裡每個角落都透著一個字!」句芒說著,飲了口茶。
「什麼字?」匡儒好奇地問道。
「俗!」
「原本挺別致的一處院子,硬生生讓你這琉璃屋子搞得俗不可耐!當初真後悔把這院子給了你!」句芒搖著頭說道。
匡儒聞言後嘿嘿一笑,「這琉璃磚本是白家的東西,白家又絕了戶,這麼好的東西晾在那裡豈不是暴斂天物?我倒覺得在我這裡才更顯得有些味道呢!」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來問你,你前幾日是不是派人去了南域玄天閣?」句芒問道。
匡儒聞言後顯得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覺得我是去了呢,還是沒去?」
「少跟我扯淡,去便是去了,沒去便是沒去!」句芒笑罵道。
「那,去了!」
「去做什麼?」句芒又問。
「去收了些東西!」
「我不管你收了什麼東西,我只問你做了什麼?」句芒有些不耐煩。
「還收了玄天閣!」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手下人擅自做主的?」句芒追問道。
匡儒想了想後答道:「是我的意思!」
但同時匡儒的心底暗罵道:胡彪你個兔崽子,盡給老子找麻煩!
「什麼?你的意思?你難道不知道宗門的事情是歸長老團管的嗎?你這是越權懂嗎?現在人家長老團到我那裡告狀了,你說怎麼辦?」句芒拍著桌子吼道。
「那就讓長老團來這裡拿我便是了!賤人就是矯情!」匡儒將頭一扭梗著脖子說道,臉上一副滾刀肉的表情。
經過一陣子的相處,匡儒已經博得了句芒的信任,而句芒也對這個年輕人似乎極為關照,當然匡儒也不負句芒,無論公事還是私事都做得一絲不苟,因此句芒已然將其視為心腹,所以匡儒才敢在句芒面前這般放肆。
若是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敢如此頂撞句芒。
而句芒聞言後竟也不生氣,反而笑罵道:「他娘的,你就不能服個軟說句好話,也好讓本座幫你的時候心裡舒坦些!」
匡儒想了想,而後身子一躬,正色說道:「大人英明神武,求大人幫幫屬下吧!」
句芒先是一愣,而後放聲大笑:「遲早你要毀在你這張嘴上!」
「嘿嘿,只要大人還是木神,屬下便不會毀!」匡儒直起身子笑道,而後端起茶碗送到句芒面前。
句芒接過茶碗後問道:「哦?你就這麼自信?你以為本座毀不了你?還是別人毀不了你?」
匡儒狡黠地一笑:「因為屬下一心為大人做事,所以大人捨不得!」
「一心為本座做事的人多了,又不只你一個!」句芒不屑地說道。
「但是能將任何事做得那麼漂亮的卻只有屬下一個!」匡儒笑道。
句芒聞言低頭飲了口茶,而後點了點頭,沉吟道:「聽上去似乎還有些道理,現在的軍紀已經好了很多,不過你還是不能鬆懈,現在只是暫時的和平,但各族私下裡卻是暗鬥不斷,以後難保會撕破臉皮爆發戰亂,我們雖不參與,但卻也要做到時時備戰,再也不能發生戰時無兵可用、兵士散漫的現象了!」
匡儒聞言點頭稱是,當即保證道:「大人放心,只要監軍衛在一天,我木族軍紀便不會散!」
「好了,我這便回去了!以後宗門的事情你不要管了,長老團那幾個老東西都快把本座煩死了!」句芒說著起身向外走去。
但剛走了幾步卻又轉身對匡儒說道:「這茶不錯,你明日給我送去些!」
「恭送大人!」匡儒躬身笑道。
待得句芒走後,匡儒轉而望著門外的守衛,開口問道:「方才木神大人說什麼?」
那守衛聞言趕忙回道:「木神大人讓您明日送去些好茶!」
「不是這句,上一句!」匡儒意味深長地望著守衛說道。
那守衛見狀,當即心領神會地答道:「屬下耳背,沒聽見!」
匡儒聞言後嘿嘿一笑,拍了拍守衛的肩頭說道:「唉,不巧,我也耳背,我也沒聽見!」
匡儒轉而回到屋內並關好房門,背靠在青藤搖椅上緩緩閉上雙目,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許久之後,只見其突然睜開眼睛,而後提筆醮墨,在一張揉得皺巴巴的宣紙上寫道:師叔敬閱……
寫完之後,匡儒將信重新揉成一團,而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而當匡儒走出琉璃小築時,立刻便有六名護衛跟了上去。
跟著都尉逛街,這是這些護衛門最喜歡做的事,因為這便意味著可以跟著都尉大吃一頓。
如果都尉心情好的話,還可以去青帝城最有名弄星樓舒坦一回。
但這些護衛們都知道,都尉不經常外出走動,一旦出去了,那麼去的第一站便是一處並不起眼的小茶館。
聽都尉說,整個青帝城只有這家茶館的「白茶」最地道。
護衛們不懂茶,所以並不知道匡儒口中的「地道」是個什麼標準,在他們看來這不過就是一碗苦澀不堪的黃湯罷了,最地道的還是城西「不醉樓」的「女兒紅」和「弄星樓」的女人。
果然不出所料,匡儒第一個去的地方正是一個小茶館,茶館很小,小得連名字都叫做「小茶館」。
茶館的掌柜是一個已過不惑的憨厚漢子,甚至憨厚得連老婆都沒有,而夥計也是他,他叫柱子。
見匡儒遠遠地過來,柱子喜滋滋地備好熱茶,將桌子板凳擦得錚亮,而後將毛巾往肩上一搭,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外等候。
「爺,茶備好了!」柱子將身子快彎到了地上。
「都說了以後叫我公子,張口一個爺,閉口一個爺的都把我叫老了!這還叫我怎麼娶老婆?」匡儒笑道,抬腿走了進去。
「好的,爺!」柱子起身傻笑道。
六名護衛坐在鄰桌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茶客,只有匡儒靠著窗子欣賞著外面並不值得欣賞的風景。
「柱子!你怎麼不娶老婆?」匡儒笑道。
似乎匡儒每次來的時候都要問一遍這個問題。
柱子一面續著茶水,一面露出一口白牙笑道:「爺就會說笑,誰家的閨女能看上我這樣的!」
這也是柱子每次不變的回答。說罷之後,柱子將肩上的毛巾有意無意地放在匡儒左手邊。
而匡儒則順勢將早已備好的紙團塞入毛巾之內,神不知而鬼不覺。
「改日本公子給你介紹一個!」匡儒朗聲笑道。
柱子聞言後一把抓起毛巾,一臉憨厚地笑道:「爺就會哄我!您自己都還沒老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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