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芬很快反應過來：「當然行啦，你們快進屋，我給你們倒點兒水喝。」

  進屋後，趙一諾讓褚長平陪著姜志鵬在院子裡玩兒一會兒，自己跟著魏淑芬進了廚房。

  魏淑芬先是給在院子裡的褚長平端了水出去，然後回到廚房後又給趙一諾倒了碗水，還端了條小板凳兒讓她坐下。

  趙一諾坐下後，扯著魏淑芬的手：「大娘，這幾天你都沒去食堂上工，是有什麼事兒嗎？」

  魏淑芬面露苦澀：「我家大兒子吵著要離開生產隊，去外面打工，說是有個坐牢的爸爸讓他在生產隊裡都抬不起頭來了。這幾天我都在家裡攔著他，可惜到底還是沒攔住。」

  趙一諾聽到是這個原因後也沉默了，她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話來安慰魏淑芬。

  她實在是不忍心在魏淑芬的傷口上再撒鹽，所以只是輕描淡寫地把姜志鵬受傷的事兒說了下：「今天我是在山裡碰見志鵬的，他和其他孩子發生了點兒矛盾，害怕你生氣，所以一直沒敢回家，我可是在他面前打了包票說回家你不會罵他的，大娘，你可不能讓我在孩子面前失信啊。」

  趙一諾說完就扯著魏淑芬的胳臂搖晃，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把這段時間愁眉不展的魏淑芬都給逗笑了。

  魏淑芬笑著說道：「行，就你疼他的緊，我不朝他發火。」

  趙一諾明面上陪著魏淑芬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心底里卻在想著今天碰見的事兒。

  孩子的語言雖然有時候很直白，傷人，但是也反映出背後的家庭對這件事兒的態度。

  要是魏大娘他們再繼續留在生產隊裡，以後的日子也怕不好過。

  想好的趙一諾突然問道：「魏大娘，你想過搬到其他地方生活嗎？」

  正在說話的魏淑芬一下子噤聲了。

  看著魏淑芬面露不解的樣子，雖然心裡有很多不忍，但是趙一諾還是開口了：「對不起魏大娘，之前我騙了你，仔細想後我還是覺得應該把今天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你有權利知道真相。」

  說完趙一諾就快速地把今天自己在山裡發生的一切一句話沒改地告訴了魏淑芬。

  魏淑芬聽到後明顯神色黯淡了下去，連背都佝僂了幾分。

  趙一諾忍住心疼繼續說道：「志鵬還小，要是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對他的未來肯定是有毀滅性的打擊的，我建議大娘你乾脆搬到縣城裡去生活吧，離生產隊遠著些。」

  魏淑芬閉了閉眼睛，手扶著灶台，神情痛苦。

  趙一諾急了，趕緊上前去把魏淑芬扶住坐在了她的小板凳兒上，壓低了聲音安慰道：「魏大娘，你要挺住啊，要是你也倒下了，那志鵬以後該依靠著誰呀。」

  魏淑芬捂著臉，細小的抽泣聲從手掌心裡傳了出來：「我知道，一諾，我都知道，只是我實在是太難受了，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去派出所揭發孩子他爸的罪行啊，現在我大兒子也不肯回家了，我還得帶著小兒子離開家去外面討生活。」

  看著痛苦不堪的魏大娘，趙一諾心裡也並不好受，她在魏大娘的身側蹲下，雙臂環繞，抱住了那個傷心不已的女人：「大娘你做的沒錯，錯的只是這個世界還不夠開明，錯的是人們現在還無法接受犯罪。」

  魏淑芬伏在趙一諾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後紅著眼說道：「你說的大娘也聽不懂，不過大娘還是要感謝你，當時多虧你跟派出所的同志說了什麼匿名檢舉的事兒，不然現在我們的日子肯定更難過。」

  趙一諾從包里掏出一條手絹兒，輕柔地幫魏淑芬擦著臉上的淚痕：「大娘，現在的時代會慢慢改變的，要不然你搬去縣城，找個店面做點兒小生意吧，又能養活你和志鵬，又能和隊上的人解釋搬走的事兒。」

  魏淑芬有些猶豫：「不是搬到其他生產隊生活就行了嗎，我想搬回我娘家去生活。」

  趙一諾慢慢幫著魏淑芬分析著：「你搬去娘家也沒用啊，附近的生產隊誰不知道咱們大隊發生的大事兒呀，搬過去只不過是換了個差不多的環境罷了。」

  看著魏淑芬眼底的難過，趙一諾緊接著說道：「但是搬到縣城裡就不一樣了，城裡人多，大傢伙兒都忙著上班，少有時間能去管其他家的閒事兒，而且就算是被進縣城趕集的鄉親們碰見了，別人知道後也無所謂，因為人的手裡一旦有了本錢，外界的流言蜚語也不過都是空話一場罷了。」

  看著魏淑芬若有所思的樣子，趙一諾也沒再多勸，這事兒始終要魏大娘自己想清楚才行，不然旁人說再多話也是枉然。

  從廚房裡出來，趙一諾沒找著褚長平，正覺得奇怪呢，聽到大門外傳來了姜志鵬的笑聲。

  她循著聲音走了出去，看見了褚長平帶著姜志鵬在門外玩兒彈珠。

  趙一諾就站在門檻上望著褚長平玩兒，恰逢褚長平抬起頭來。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纏綿。

  姜志鵬碰了碰身邊的大哥哥：「哥哥，該你走了。」

  褚長平被他打斷了與趙一諾的凝視，看著自己手裡的彈珠，耳廓骨一下子就像是被火燒了似的。

  他不敢抬頭觀察趙一諾的臉色，悶著聲兒對姜志鵬說道：「哥哥還有其他事兒，以後再來陪你玩兒。」

  姜志鵬雖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沒哭鬧，乖巧地點了點頭就收拾了彈珠回家了。

  趙一諾走到褚長平面前，戲謔地說：「走吧阿褚小朋友，和姐姐回家了唄。」

  褚長平臉上露出一絲委屈：「是你們在廚房裡越來越大聲，我怕志鵬知道了不好，才帶他出來玩兒的，是他要玩兒彈珠的。」

  趙一諾捂著嘴調笑道：「知道啦，阿褚小朋友。」

  褚長平不喜歡趙一諾對自己的稱呼，一路上都要趙一諾換了稱呼。

  趙一諾很順從地答應了，就是在路上走著走著還是會故意叫著他「阿褚小朋友」。

  褚長平就會氣惱地上前撓她痒痒，一路上歡聲笑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