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

  府衙里，蘇子卿與沈澈、張啟一同用著晚膳。

  張啟道：「不是我說啊，大人，誰都看得出來，你這幾日晝夜不休地查著打人案的事兒，不就是在用公務麻痹自己嗎？」

  他放下酒杯，長嘆一聲，「雖然小的沒有成過家，不過也看過那些成了家的人是如何相處的，新婚夫婦嘛總會有些摩擦，這很正常。」

  沈澈也道：「大人，下官不愛多說，不過這件事上，我也想說一下了。宋姑娘嫁給了你，她一個人在你們蘇家，一個人去到一個全新的環境下，除了你她誰也不認識。」

  「也就是說，她在蘇家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了。」

  沈澈抬眸，端起酒盞徐徐說道：「無論你們發生了什麼，都最好不要這樣僵持著，有什麼話，就坐下來好好說，不要冷落她。」

  「不是我冷落她，」蘇子卿的眼神變得幽深了起來，「是她一直拒我於千里之外。」看書喇

  沈澈一愣，「宋姑娘拒你於千里之外？可是我看著，宋姑娘是很喜歡你的啊。」

  蘇子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片刻，他沉聲道：「你不懂，我永遠也無法靠近她。」

  張啟也聽得有些發懵，「大人，這女兒家嘛，害羞是很正常的，你別被拒絕個一兩次你就泄氣了呀。」

  「你是個男人，」沈澈也道：「大人，咱們男人嘛，大度一點，你就再去試試，來，大人，我敬你一杯。」

  沈澈給蘇子卿倒滿了一杯後，舉起酒杯來敬他，「大人，宋姑娘是個好姑娘，值得你好好的對待她，你切莫再讓她傷心了。」

  蘇子卿仰頭喝下這杯酒，將酒杯擱在桌上。

  「嘶，」張啟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大人這麼一說，小的好像想起來了，大人與夫人之間，好像的確是大人一直在主動的。」

  沈澈一抬頭，「你別胡說八道。」

  張啟道：「大人別急，且聽小的慢慢道來。因為小的忽然回憶起來，大人的確一直是在對夫人很好的，他對夫人的好已經是下官生平見過最好的好了，哎呀，下官愚笨，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麼和大人們說」

  他沒讀過什麼書，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去敘述，絞盡腦汁才終於又憋出來一句話來，「大人身居高位，卻願意為夫人親手做湯婆子，這雖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兒，但是小的看了這麼多人，上至縣令，下至村民，小的從未見過有人親手為自家夫人做一件稱心如意的小東西。」

  沈澈微微一笑，「其實本官也可以做到的。」

  張啟繼續道：「是，這的確是一件很小的事兒，不是有個詞叫什麼，見微知著嘛，是這樣用的嗎？以此就能看得出大人平日裡多關係夫人了。」

  「而且這雖是小事兒，但是這確實絕大多數的人都做不到的，更何況是蘇大人這樣即將平步青雲的人，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親手為夫人做一個湯婆子，就已經超過了許多人。」

  撓了撓頭，張啟又道：「我見著夫人的時候，其實我是很明顯能夠感受到夫人也是喜歡大人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夫人對大人的喜歡里，藏著心事兒，總覺得是藏著心事兒的。」

  「對。」蘇子卿直接端起酒瓶起來，一飲而盡，放下酒瓶的時候，眼裡已經隱隱帶著點紅意了，「本官也總覺得她是有心事的，只是本官不知道，她心裡藏的究竟是什麼。」

  頓了頓，他又輕笑一聲，「也可能我知道，可我寧願我不知道，寧願不是我心中所想。」

  「直接問吧！」張啟說著，他看著蘇子卿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直接問吧，大人。」

  沉默了一會兒，蘇子卿輕輕開口，「本官有問過。她這個人，倔強得很，不想說的事兒，誰也勸不動。」

  「大人就換個方式去問。」沈澈道。

  蘇子卿只覺得胸口有一團上不去吐不出來的氣兒，悶得他極為難受，可是他卻怎麼也無法驅散。

  「她不想見到本官。」

  「哎喲我的大人，」張啟都要急死了，恨不得替蘇子卿去求和，「這女兒家，你還不明白嗎？她們啊，就是口是心非。」

  沈澈聞言有些不贊同了，「這我可不認可了，宋姑娘不是尋常女子，也不是這樣忸怩之人。」

  說著，他又側首看著蘇子卿，「大人，正好咱們這案件也快告一段落了，你就分分心出來，去找宋姑娘好好的聊一下吧，下官以為，這心結不除，一直在你二人中間隔著，只會讓兩個人徒增傷感。」

  蘇子卿靜靜地凝視著桌上空了五瓶的酒瓶子，一時間有些恍惚，便又不自覺再去摸著另一瓶酒。

  沈澈一把攔住他的手，「大人，別喝了，你已經醉了，下官不認為你應該繼續喝，下官以為，你應該清醒一下，好好想想此事該怎麼辦。」看書溂

  張啟道：「沈大人，就讓大人盡興吧，這種事，哪兒能急在一天兩天的，就讓蘇大人今夜，宿醉一次，讓他休息一會兒吧。」

  他看著蘇子卿那平靜無波的眸子裡，帶著一抹淡淡的哀傷，不由又多說了句，「大人已經讓自己緊繃了這麼些天了，弦繃得太緊，是會斷的。」

  蘇子卿眸色驟然變深，他靜了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我要去找宋柔。」

  這麼突然一起來，還嚷嚷著要叫宋姑娘，倒是將沈澈和張啟給弄懵了。

  「大人，你說什麼？」張啟愣了一下。

  「不是有句話，酒壯人膽嗎？」蘇子卿沉聲道：「我便借著這酒勁兒，去問一問她。這麼久了，橫在我們中間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從前在這件事上，心生膽怯，可是我今兒聽了你們的話後，我覺得你們說得對。」蘇子卿的身子微微一晃，便扶著桌沿說道：「我該去問一問她的。」

  說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是了，我要去問一問」

  望著蘇子卿離開的背影，張啟和沈澈扶正了自己驚掉的下巴。

  「既然蘇大人走了，那小的就敬沈大人一杯吧。」

  沈澈笑了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