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安的眼神逐漸變得淡漠起來，「行了，阿寧，這些不是你該過問的東西，你現在回去就是了，這些事兒，我來做。」
說完，他就要轉身離去，腰身卻忽然被她環住。
「懷安！」
她緊緊地抱住他，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感受著他身體裡傳來的溫度，「懷安，我們走好不好，遠離這一切，只過我們兩個人的生活。」
「我們，我們去找一個人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誰也不知道我們曾經做過什麼，我們重新開始，重新做人。」
杜懷安的身子微微僵住，顯然他也有些動心，不過很快他就嘆了一口氣，「阿寧，沒這麼容易，我已經卷進這泥潭裡了，焉能幹乾淨淨地從裡頭爬出來。」
「可以的，」金寧鬆開手，重新站在他的面前，「你現在去找蘇子卿談判，一切都有機會，如若你今日綁走宋柔，蘇子卿的底線被觸及，咱們就真的沒有機會談判了。」
杜懷安斂了斂神，「我」
「去吧，懷安，總要試一試的。」金寧言辭懇切，「你去找他說，你幫他破案，幫他重新治理好唐州，把你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訴他，只要他肯放了你，幫你逃脫二皇子的耳目，我們就隱居山林，再不問世。」
見他眉宇間微微有些鬆動，金寧又道：「懷安，我想和你有個我們的孩子，我也不想我們的孩子日後長大，只有娘親沒有爹爹。」
杜懷安愣了一下，「阿寧，你」
金寧含著眼淚對著他笑著點頭，「可以的，我們可以的。」
一陣熟悉的馬蹄聲響起。
杜懷安猛地看向面前這堵牆，一牆之隔，僅僅只是一牆之隔。
牆的另一頭，便是宋柔。
而他所在的這一頭，是他與他的妻。
良久，那馬蹄聲漸行漸遠後，杜懷安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阿寧，我願意試試。」
金寧聽了這話，長舒一口氣下來，轉而就身子一個不穩，就要倒下。幸而杜懷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阿寧！」
「沒事，就是情緒激動，在這雪地里站得有些久了。」
「我扶你進去。」
「好。」
兩個人依偎著走進密道，杜懷安的聲音忽然響起，「阿寧，方才我若是翻過牆頭，也見不著宋柔的，對嗎？」
金寧怔愣了一下，「你發現了。」
杜懷安無奈一笑，「你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不想我繼續犯錯，便不會給我這個機會的。方才經過的馬車，是你安排的人，那麼宋柔是從哪條路走的？」
金寧垂眸，「賀守大人從前最愛走的那條路，也是你不會再踏足的那條路。」
杜懷安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常青路。」
常青路上，宋柔挑開了帘子，看著外頭這與來時不一樣的路，心頭有些發怵，「咱們這是在哪兒啊？」
她故作輕鬆地問了一句。
馬夫很快就回應道：「回蘇夫人話，咱們現在走的是常青路。」
「什麼常青路？」宋柔蹙了眉頭，「我來的時候走過這裡嗎？」
車夫笑了一下說道：「自然是沒有的，不過杜夫人吩咐小的帶您走這常青路。說是常青路上草木常青，願夫人觀之賞之，心悅之。」
宋柔聽完，心中微微一動，她對周夫人說的那番話，金寧聽進去了。
其實她的原計劃是，在去金寧的生辰宴上，為金寧送上一副治療她不孕之症的藥，好讓金寧有個盼頭從而規勸杜懷安走上正道。
只不過，她並沒有期盼著馬上就能得到金寧的回饋，不孕之症治好加上懷孕，起碼得要個一兩個月才是。
這周夫人的出現，看似是在打她的臉，實際上無形之中幫了她。
她說的那番話，看似是在苦口婆心地勸誡周夫人，實際上也在無形之中給金寧一個警示。
今日下大牢的胡瀚，焉知不是明天的杜懷安？
既然自己能夠走上這條道，想來是金寧想通了去勸杜懷安了。
宋柔靠在車壁內側，一片悵然。
她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也好似什麼也沒做到。
回了府衙，她猶豫了好久，決定先去見見蘇子卿。
「蘇大人何在？」
她拉住一個侍衛問道。
那侍衛答道：「回夫人，蘇大人在書房的。」
宋柔便帶著春華去了書房。
夜幕降臨，明月高懸，宋柔站在書房外頭，她與蘇子卿不過一扇門的距離，可是她卻生出了一種「近鄉情更怯」情愫來，讓她遲遲伸不出手去敲那門。
春華和聞溪在一旁看得干著急，卻也不敢去驚動她。
畢竟少夫人和少爺經常會鬧不愉快，但是每次都是少爺去哄少夫人，這次是少夫人主動要去找少爺了，當真是一大壯舉！
在宋柔的手第五十一次舉起來的時候，春華和聞溪眼睛都瞪直了，兩個人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截皓腕看著，就等著她敲下去了。
宋柔掙扎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太好意思，便又放下了手。
春華和聞溪瞬間就像焉掉的兩個茄子一樣，耷拉著腦袋。
糾結片刻，宋柔轉過身，輕聲道：「算了，我們」
話音未落，身後的房門倏地一下就打開了。
「進來吧。」
宋柔的身形一頓，這清冷如清泉的聲音，明明才一日沒聽見，卻好似隔了好幾個春夏秋冬一般。
「少夫人，快去呀！」
春華和聞溪終於忍不住了，兩個人小聲地催促著她，還為她做了個加油打氣的手勢。
宋柔咬了咬唇，終於鼓起勇氣，轉過身去。
那人一襲月白色華服，身姿挺拔如松，容色清冷絕塵，那雙眼不同於素日展現人前的漠然與疏離，他看著她，漆黑似深潭的眸子裡，卻點綴著點點繁星。
「你一個人進來。」
他說完這句話，便消失在門口。
頓了頓，宋柔提起裙擺重新上了台階，等到她走到了門口，才剛剛跨過門檻，就被一雙大手扯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頭。
下一刻，房門「啪」的一下就合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