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機剛剛響了,是你爺爺打來的電話,我幫你接了。」
寧初一拿著易褚檸的手機,站在廚房外。
易褚檸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問:「他有說什麼嗎?」
「他說了很多話,還問你是不是把那事告訴了我,所以才導致我和你鬧掰。」寧初一說這話時的語氣是平靜的,但眼底深邃,藏著不為人知的小心思。
易褚檸繼續他手上的廚房工作,等將菜裝盤放在梳理台上後,他才看向寧初一,問:「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寧初一盯著他的眼睛,「我反問他,那事是什麼事。」
「然後?」易褚檸的表情有一點緊繃。
「他讓我問你。」
易褚檸端著梳理台上的碗碟,走向餐桌,邊走邊說道:「他還以為我沒有告訴你,你不用管他。」
從他的舉動和說話的語氣可以看出,他放鬆了。
寧初一學過心理學,她可以從易褚檸的這些細微之處察覺到一些很隱秘的心理反應。
易褚檸這句話里用了一個「還以為」,也就是說他有把「那事」告訴她,但根據他前後的反應來看,他絕對有所隱瞞,所以他會擔心易老爺子說漏嘴,所以會在她說「他讓我問你」時放鬆下來。
易老爺子說的「那事」和易褚檸告訴失憶前的她「那事」的內容肯定不一致。
「過來吃飯吧。」
寧初一壓下心裡想要套話的念頭,這種事情不能操之過急,不然會打草驚蛇,尤其她面對的是一個善於心計的人,更加需要小心。
坐在易褚檸為她拉開的椅子上,她把手機遞給他,但嘴上卻說:「手機壞了後,我有好一陣沒碰手機了,借你的手機給我玩會兒?」
易褚檸解開手機鎖屏,然後順手把手機放她身側的桌面上,走到對面的位置坐下。
「鎖屏密碼是你生日,如果鎖屏了自己開。」他說。
寧初一拿起手機,抬眸看了眼易褚檸,他的動作和他說話的語氣都很隨意,仿佛對她不設防一般。
「你手機怎麼壞的?需要我給你買一個新的嗎?」易褚檸邊盛湯邊隨口問道。
「新手機有的是,只是還沒去補電話卡。」寧初一頭也不抬地說道。
「從我聯繫不上你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這麼多天不碰手機你竟然也能忍住?該不會這些天你是被你外公囚禁在家了吧?」
寧初一滑動手機屏幕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著易褚檸,說道:「實話跟你說吧,前陣我生了一場病,醫生說我是勞累成疾,所以這些天一直在家養病。」
最真實的謊言就是十句話里九句話是真的,只有那句看似最不重要的話是假的。
但事實上,最不起眼的存在往往才是最關鍵的。
易褚檸聽到她的話似乎很震驚,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聲音乾澀地問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的眼眸里是隱忍,是難受。
潤潤的。
仿佛生病的人是他。
寧初一呼吸微滯,低下頭去裝作看手機,避開了他的目光。
她只是裝作隨意地說:「不想你擔心我啊。」
「我會更擔心,聯繫不上你,不知道你好不好,每時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如果不是年底公司事情太多走不開,第一天我就回來找你了。」
寧初一目光定在黑掉的手機屏幕上,從手機屏幕上看到了自己此刻的表情。
她被觸動了。
因為易褚檸說得實在太情真意切。
真是不能小覷一個能拿到電影最佳男主角獎的影帝的演技。
寧初一伸出手指摁亮手機屏幕並解鎖,繼續翻看手機界面,找到了一個大家常用聊天軟體,點開。
在最上面的位置看到了備註為「一一」的聊天記錄。
她點開。
觸目的都是易褚檸自己發的消息,全是詢問她的話,問她手機怎麼一直關機,問她是否安好,從這些消息里可以看出他發消息時的焦慮心情。
「喝湯吧。」見她不說話,易褚檸調整了情緒。
寧初一抬起了眼眸,她沒有去碰那碗湯,說道:「在家休養的這些天,我發現了一些以前不曾珍視過的東西的可貴之處,比如親情。」
易褚檸眉心微斂,似乎有些疑惑。
「外公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而安星是他一手創辦的,他守護安星的時間甚至比我的年齡還長,我不管他以前做過什麼對或者不對的事情,但以後我會幫他守護他在意的東西。」
說到這裡,寧初一抿了抿唇,繼續說道:「你不要再用賣股份的事情來騙他,他會較真,我也會。」
易褚檸眉目舒展,微微笑了一下,語氣輕快地說道:「以後我再拿這個也騙不到他,我手上已經沒有安星股份了,等董事會召開他就會知曉。」
我手上已經沒有安星股份了……
寧初一的心沉了下去。
易褚檸已經把股份轉讓給別人了?
不對,如果他要轉讓,得先告訴董事會所有成員,董事會成員有權優先收購他持有的股份。
「你持有的安星股份給誰了?」寧初一緊盯著易褚檸。
同寧初一的嚴肅形成鮮明對比,易褚檸臉上甚至還帶了些笑容。
他說:「你先趁熱喝了這碗湯,我再告訴你。」
寧初一在心裡提醒自己「忍耐」「淡定」,然後端起碗一口氣把湯喝完,放下碗的時候,碗底與桌面碰觸到時發出了咚的響聲。
「說吧,給誰了?」
易褚檸看著她,眼神溫柔,含情脈脈地說道:「我把它當聘禮給了我最愛的人。」
當聘禮,給了最愛的人……
誰?
我?!
寧初一驚疑不定,錯愕不已。
易褚檸起身,卻是徑直上了樓。
只留寧初一在餐桌邊不知所措。
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寧初一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當她低頭看的時候,手機屏幕上變成了另一個界面,是一個軟體的首頁界面。
她的目光在界面上隨意掃到,看到了帳號名稱。
正要翻看的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
因為還想著股份的事,她就沒再看手機了,轉而盯著樓道,在易褚檸下樓後又盯著他手上拿著的文件袋。
那莫不是……
在她的盯視下,易褚檸將文件袋遞給了她。
她緩緩打開文件袋,抽出了裡面的文件,果然是股份轉讓協議,不對,是贈與協議。
受贈人處簽的是她的名字,白紙黑字,紅指紋。
這一刻,寧初一隻有一個念頭。
她是不是露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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