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到夢夏家小區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

  夕陽將幾棟破舊的樓分隔成陰陽兩面，在喧鬧的小吃街旁邊顯得更加孤零零。

  幾個老人家拿著蒲扇坐到花園的長椅上聊天，健身器材上晃蕩著幾個玩耍的小孩。

  小區里住的大多是年紀大的老人，平時除了跳廣場舞、下象棋等消遣，最高科技的應該就是看電視聽廣播了。

  他們並不知道網上發生過什麼，見夢夏帶著個陌生男人過去，笑著問是什麼人。

  夢夏有些害羞，看了眼司北冥道：「他是我老公，我們剛結婚不久。」

  「小伙子長得挺精神。」

  說話的是李奶奶就住夢夏家樓上，可以說是看著夢夏姐妹倆長大的，看到她有了個好歸宿臉上露出欣慰的笑。qqxδnew

  許是想起什麼，李奶奶站起來一臉神秘地將夢夏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你爸老家來人了，昨天我下樓倒垃圾無意間聽了一耳朵，像是在商量怎麼跟你姐妹倆要錢。

  這個時候你還帶著老公回來幹嗎？趕緊走。」

  「李奶奶！」夢夏笑著扶李奶奶坐下，「我今天就是想回來看看，不回家。」

  「不回家你回來幹什麼？你可別說是回來看我們這些老骨頭的。」

  李奶奶這話引起一陣鬨笑。

  「就是，跟我們這些老骨頭有什麼好聊的。」

  「年輕人聊的東西我們又不懂。」

  ……

  夢夏道：「不瞞爺爺奶奶們，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們幫忙的。」

  「什麼忙，只要我們能幫上，我們一定幫。」

  眾人紛紛表示願意。

  夢夏向站在一邊的司北冥使了個眼色，他立即調出手機攝像功能，對著他們拍。

  夢夏組織了下語言，「是這樣的，我不是剛結婚嗎？我爸非要問我老公要彩禮，不給就把我大伯和大姑找來了，我沒辦法就給了他兩萬塊錢。

  結果他轉臉就去賭了，還被人舉報讓警察抓起來了。

  我爸現在還想管我要錢，我說沒有，他就把老家人找來了，在網上誣賴我們姐妹不孝順虐待他。」

  說著夢夏及時的抹了把眼淚，要不是司北冥知道她只會為這種事生氣，連他都相信她的眼淚了。

  李奶奶氣憤道：「不孝順他？他一天沒管過你們姐妹，你們憑什麼孝順他，真是瞎了心了。

  他算個什麼東西，跟你媽結婚後，你外公就給他調到好單位上班了，饒是這樣他每個月的工資也都是吃喝玩樂，沒給過你媽一分錢，還一不高興了就動手打你媽。

  你媽性子軟，可憐被打得躲到我家都不敢告訴你外公。

  因為你媽一連生了兩個丫頭，你爸成天在家跟你媽吵架，你外婆見你姐妹倆可憐，把你們領回家照顧。

  那時候你外公已經出事了，你外婆憑著給人做衣服的手藝養活你們姐妹，還要接濟你媽媽。

  你外婆一走，你們沒地方去，才又被送到了這裡。

  我原以為看在你們姐妹的份上，你爸多少收斂一點，誰知道居然染上了賭博。

  隔三岔五就有人上門要錢，可憐你們小小年紀也跟著擔驚受怕。

  你媽一個人的工資不僅要養活一家四口，還要被你爸壓榨，一家人過得苦啊！」

  另一位奶奶接過話，「什麼一個人工資養活一家四口，呸！林愛華哪個月的工資不是還沒捂熱就被夢建國那個畜生搶了。

  可憐夢瑤小小年紀就到處打零工養活夢夏供姐妹倆上學，夢夏也是個懂事的，那么小就在小吃街打零工，那會兒我在小吃街賣餛飩，她每天放學都過去給我包餛飩。

  天熱天冷沒一天休息過，夏天連根雪糕都捨不得吃，冬天那個手凍得吆……腫得跟發麵饅頭似的。

  饒是那樣，我讓她休息他都不願意，我說不扣你工錢，她說幹活才能拿錢，回家用熱水泡泡就沒事了。」

  說到這兒，又有人有話說，「還有那年，夢建國欠下高利貸沒錢還，被人打斷了腿，還是夢瑤還著夢夏四處借錢給他看的，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

  「嗯！」有人接上道，「那次我記得，那時候母女三個把他伺候得那麼好，我以為他多少能改好一點，沒想到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個月，他愛喝酒的老毛病又犯了。

  沒錢就伸手管夢瑤拿，夢瑤那時候好像還在上大學，不給，夢建國就威脅到她學校鬧。

  後來夢瑤上班就不怎麼回家了，夢建國不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安分了兩年。

  誰知夢瑤結婚的時候，夢建國管男方要了十萬彩禮並且一分錢嫁妝都沒給，也不怕夢瑤到婆家被人看不起。」

  李奶奶道：「何止，夢建國沒多久就把錢花完了，還想再要沒人理他，他把老家的人叫過來到夢瑤婆家鬧，夢瑤婆婆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直接報警才了事的。」

  幾個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說了近四十分鐘。

  夢夏見差不多了，打斷他們道：「你們剛才給我作證的話，我已經用手機拍下來了，我會放到網上用來反駁夢建國，如果爺爺、奶奶們有顧慮，那我就只放錄音。

  只是到時候效果可能沒那麼好，你們也知道，這種事情，多半是做晚輩的吃虧。

  網友們不知道來龍去脈只會斷章取義地說我們姐妹惡毒不孝順。

  沒有各位的證明，我們姐妹也只能打斷牙齒和血吞了。」

  本來聽到要放網上眾人是遲疑的，聽到後面，眾人開始面面相覷起來。

  大家都清楚夢建國是個無賴，背地裡說道幾句也就得了，正要鬧到網上，他們怕無賴找麻煩。

  可是拒絕夢夏，又好像顯得自己特別的沒正義感。

  偏偏這麼沒正義感的事誰都不想第一個冒頭做，眾人一咬牙一拍大腿。

  「不用怕，我們支持你，就算將來要上法庭我們也是這麼說，沒得讓他黑的說成白的。」

  「就是，我們一把老骨頭了，不怕網上那些，你儘管放吧！」

  ……

  為了感謝眾人，夢夏到水果店買了些多水果送給他們，還給小孩每人買了一個冰淇淋。

  大家歡歡喜喜的各回各家了。

  「接下來做什麼。」

  司北冥發現小孩看起來漫無目的甚至有些吊兒郎當，其實心裡早就想好了要怎麼做，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麻煩司先生陪著我跑了一天，我請司先生吃飯吧！」夢夏想了想道：「但不能超過兩千預算。」

  司北冥勾了勾唇，「請客吃飯還限額，我怎麼覺得你少點誠意呢？」

  「拜託，我是個大眾窮人，兩千已經是貴賓級的預算了好吧！我自己吃飯也就十幾二十塊的快餐。」

  這話又讓司北冥想起剛才老人們的話，眸子裡的笑意漸淡。

  他有些不忍心去看旁邊的小姑娘，有點不敢想她小時候到底是過著什麼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