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看吧，我就說你不行，」原近夜暗戳戳地說話，如果魔鬼般循循善誘，「對付這種人不應該用智慧，聰明的頭腦哪比得上絕對的武力呢？」

  「閉嘴，我再試試。」柯南摸著下巴思考，希望下巴之神再次賦予他力量。

  他開始整理思緒，就像之前很多次做的那樣。

  在過去的17年中，他是聰明自信的工藤新一，是從無敗績的天才偵探，是霓虹警察的救世主，是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他這一生為正義而活，面對困難從不放棄，相信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他並不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化身，他只是做好一個偵探該做的事，推理，解謎，抓嫌疑人，阻止壞人逍遙法外。

  這樣的他還認為生命可貴，哪怕是犯人也一樣。

  「花谷老師，」柯南說，「既然你問心無愧，那麼請配合我們採集指紋。我們拿到了兇手的指紋，只需要比對就能知道結果。」

  「好呀，」花谷妙子沒有半分慌亂，輕輕鬆鬆地點頭，「不過呢小偵探，且不說屍體被焚燒得那麼厲害，就算現在依舊保存完好，三年時間又怎麼能留下指紋呢？」

  「的確，指紋保存時間並不長久，且不能在衣物、皮膚上留下痕跡。」柯南鏡片反射出冷光，「可是我並沒有說寺島景的屍體被焚毀過。」

  花谷妙子愣了一下，低聲笑起來，雪白的肩膀一抖一抖。

  「真是不謹慎啊，居然被騙了兩次。」她微笑著說話，「你們這兩個小鬼也太狡猾了，果然是當偵探的料子。」

  柯南搖頭，「狡猾的是你才對。我承認，你是我見過的最難纏的犯人，冷靜、殘忍、無情、理性，所以我想不明白，這樣的你為什麼會選擇成為罪犯？」

  「好了好了，」花谷妙子聳聳肩，「就當兇手是我好了，可你們有證據嗎？三年的時間足以銷毀一切，你們並不能證明我有罪。」

  的確，如果有可靠證據，警方早就將她抓起來了，原近夜與柯南也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所以啊偵探們，」她眼波瀲灩，「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算了？」柯南眼皮跳了跳，像是沒明白她的話。

  「不然呢？告訴寺島和子殺人的是我，看著她崩潰，然後說因沒有證據而對我無可奈何？」花谷妙子眼裡有掩飾不住的得意，「整整三年都沒有找到小景，如果這次讓他們眼睜睜看著兇手逍遙法外……」

  她輕輕地笑了，「我們的寺島媽媽該有多可憐啊。」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柯南攥著拳頭，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17歲的他想像不到這世上會有這種人。他們做盡壞事，卻裝得楚楚可憐，用讓人作嘔的柔弱姿態偽裝自己，對犯下的罪惡毫無悔過之心。

  之前的案子中，犯人要麼痛哭流涕懺悔，要麼精神恍惚認罪，要麼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從來沒有一個人像花谷妙子這般冷靜又優雅。

  她冷靜又優雅地站在那裡，身姿娉娉婷婷，十指白皙纖細，不沾半點塵土。

  花谷妙子察覺到他的震驚，伸出手摸了摸耳環，露出無所謂的、輕蔑的笑。她心裡是那麼得意，得意於自己的聰明與謹慎，得意於自己算無遺策的心機手段。

  就算他們認定她是兇手又如何？沒有證據她就是無罪的，法律並不能懲治她。不過是兩個年輕氣盛的偵探，他們說的話只是所謂的「推理」，並不能成為呈堂證供。

  今後她依然可以若無其事地生活，以受人敬仰的老師的身份，在這個漂亮世界上光鮮亮麗地活下去。無視這兩個人就好了，不過才兩個人而已。

  等等，不止兩個人。花谷妙子微微一滯，突然想起那個年輕人的話。

  「可我不喜歡你了。」年輕人這麼對她說，將手覆上她的後背，在光滑細膩的皮膚上摩擦。

  「為什麼？」花谷妙子只當這是調情的話術，畢竟年輕人剛剛還帶她買了昂貴的首飾與衣物，那些是耗費她所有積蓄都買不起的東西。

  年輕人撫摸她的後頸，微微用力，「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的神情不似作偽，花谷妙子從柔情蜜意中清醒，不明白哪裡得罪了這個貴公子，「你不高興了嗎？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年輕人嘆了口氣，似乎很遺憾，「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會特別一點。」

  花谷妙子心中忐忑，試探性問，「我這樣的人？秋良君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呢？

  「當然是——冷血狡猾的劊子手。」叫做秋良君的年輕人舔舔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他打開車窗，讓冰冷的風湧進來，吹散車內的所有旖旎。

  花谷妙子心裡一涼，強顏歡笑，「我怎麼會跟劊子手聯繫在一起？」

  年輕人倒也點頭認可，「也對，你可比劊子手狠毒多了。」

  「秋良君——」

  「我要等的人來了，」秋良君回過頭，笑容邪氣，「猜猜他會如何殺死你呢？」

  「什麼？」花谷妙子有點懵，這個人怎麼突然說出殺死不殺死這種奇怪的話？

  「開個玩笑而已，就像花谷老師怎麼會做出殺害小孩子這種事。」秋良君笑得邪惡又詭秘，說出的話讓花谷妙子徹底呆住。

  樹梢的蝙蝠撲稜稜地飛走了，或許是看到了嗜血的獵物。

  三個人。知道她秘密的有三個人。花谷妙子摸摸耳環，又鎮定下來，沒事，不用擔心，他們沒有證據。不過，她心中不可避免地閃過一絲疑慮，秋良君等的人是誰？那只是用來嚇唬她的戲言嗎？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沉默許久的原近夜開口，微笑著說出這句話。

  「這是莎士比亞《哈姆雷特》中的名言，」花谷妙子挑挑眉毛，稍感意外，「原先生也喜歡這個故事嗎？」

  「我更喜歡故事中的另一句話：儘管大地上所有的泥土將它掩埋，但罪行終究會暴露在世人的眼前。」原近夜拍拍柯南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你的計策沒有奏效，現在該試試我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