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子停下了腳步，扶著一邊的路燈喘著氣，她身上的工裝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洛麗塔風格的洋裙，配上一雙小皮鞋，再加上頭頂的一隻蝴蝶結，讓她活脫脫的從一個豪邁不羈的機修女工變成了一個嬌羞可愛的lo娘。

這會兒估計就算是她的工友站在她面前也認不出她來了，峰子湊到隔壁攤子的鏡子前看了一眼自己現在的模樣，頓時一陣胃疼，向張恆埋怨道，「你怎麼把我化成這幅鬼樣子了，看起來就跟個小娘們兒一樣。」

「…………」

「你不本來就是女人嗎？」

「你見過哪個女人可以修液壓管，把三十斤的零部件直接抗在肩上的？」峰子嗤之以鼻。

「正是因為這樣才要把你化成這個風格，反差越是強烈越是不容易被人給認出來。」張恆提醒道，「你的舉動最好也能配合下這身打扮，不要把腳也踩在燈柱上了，試著把兩腿併攏站立試試。」

「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要求我每句話後面都加一句嚶嚶嚶？」

「也不是不能嘗試。」

峰子翻了個白眼，「算了吧，那我還不如被抓住。」

「相信我，你是不會想要落在那些人手中的。」張恆道，「為了逼我出現他們什麼手段都能用的出來。」

張恆並不是在嚇唬峰子，之前酒館的時候他如果再晚出現幾秒，峰子大概率就要脾臟大出血了。

「所以你到底惹到了什麼人？」峰子好奇道，「竟然讓整個二層空間的人都趕著來抓我們。」

「盛唐摩根。」

「盛唐摩根？」峰子揚了揚眉毛，似乎想要露出她那標誌性的爽朗大笑，但是見張恆的神色並不像是開玩笑，她臉上的笑容又漸漸收斂了起來，「當真？你知道新上海0297是盛唐摩根建造的吧，雖然聯邦政府是這裡的管理者，但控制著整個城市的還是盛唐摩根集團。」

「我聽說過這種說法。」

「然後你惹了整個城市最不能惹的人？」

「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張恆道，「另外我現在的敵人可能還不只有盛唐摩根，很抱歉把你捲入進來，我原本只是想讓你幫我兩個小忙的。」

「嗯哼。」峰子哼了一聲。

「所以……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要說什麼？」峰子有些奇怪，「你之前不是問過我類似的問題了嗎，而我也給你答案了啊。」

張恆知道峰子說的是他曾警告過她，一旦卷進來也許會丟掉工作、生活還有所擁有的一切，但是後者當時的回復是「反正我對那些東西也不怎麼在意。」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峰子鬆了松洋服的領子，「這座城市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囚禁著在裡面生活的每一個人。」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不知道，你就當我是喝多了吧，」峰子頓了頓，「你有見過那些克隆人嗎？據說他們在成年前會被像動物一樣飼養，之後被植入一段記憶，再賦予一個目標，他們就會像是被蒙住眼睛的驢子一樣不停的繞著磨盤轉動下去。」

「嗯。」

「其實想一想，我們這些普通人不是也一樣嗎，不同的是我們的目標是被社會賦予的，他們定義了成功，定義了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我們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那些媒體廣告，新聞宣傳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我們的價值判斷，不斷的重塑著我們，它們就像是蒙住我們的眼睛的那塊兒布，讓我們相信我們應該這樣生活下去，說來好笑，我們中的一些人甚至沒有克隆人那麼美好的記憶。」

峰子自嘲的笑了笑，隨後望向張恆，「我其實也是個沒有什麼勇氣的人，我曾經無數次升起念頭，想要結束這種日復一日被設定好的生活，但始終沒法邁出第一步，只能在小酒吧里等著一個人出現，希望那個人可以給我冒險的勇氣，所以嚴格說來，我或許還應該謝謝你毀了我的生活。」

「我可不只是毀了你的生活這麼簡單，」張恆道，「你這次是真的惹上大麻煩了，解決不了這個麻煩，你不但回不到原先的生活，也沒辦法開始新的生活。」

峰子聞言愣了愣，「這麼嚴重嗎？可我什麼也沒做啊，就是在酒吧和你調了調情。」

即便之前收到工會發來的郵件，峰子也沒有太過擔心，在她看來這只是某個地方出現了誤會而已，被抓到最多也就是丟了工作，正好讓她下定決心換種方式生活，但是現在聽張恆的說法，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複雜。

「你有辦法解決這個麻煩嗎？」峰子問道。

「只是個大致的計劃，還需要一點運氣，不過既然對面已經出手了，那我們當然也要還擊回去了。」張恆一邊說著一邊摘掉了手上的屏蔽器，之後給G先生髮了封郵件，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我被緊急反應小隊的人盯上，快遞已轉交其他快遞員處理，我會繼續吸引緊急反應小隊的注意。

打完后張恆點擊了發送，之後重新戴上屏蔽器。

「你是在求援嗎？」

張恆敲下郵件的時候並沒有避諱一旁的峰子，但是後者看的一頭霧水，不明白快遞、緊急反應小隊都是什麼。

「不，這封郵件不是發給收件人的。」張恆道。

緊急反應小隊既然已經掌握了他的公民ID，那麼攔截他的郵件應該也很容易，所以張恆剛才那封郵件實際上是發給他們看的，他倒也沒指望一封郵件就能讓緊急反應小隊放棄追他改盯其他的快遞員，但是至少可以讓他接下來的壓力稍小一點，不用一個人面對整隻緊急反應小隊。

除此之外，也可以讓G先生的如意算盤落空，後者想用他來做誘餌，吸引緊急反應小隊的注意力，好讓自己的人可以順利完成交易，但是等張恆這封郵件被緊急反應小隊的人截到，後者勢必會加強對其他快遞員的圍捕力度，而張恆的真正目的是讓記憶編碼器留在第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