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奶奶，這事情誰都不想的。」溫嬌瑩乖巧地任由她牽著。

  她是軍人上過戰場，清楚地明白生死之間的事，是世上最無奈的事情，沒有誰願意讓自己的親人離開。

  天氣炎熱，太婆的遺體不可能真的按舊俗停靈七天，他們用上了太婆自備的壽材。

  由葉衛國聯繫殯儀館整理遺容入殮，火葬之後才帶骨灰盒回來，恭恭敬敬地擺在方桌上遺照和祭品的後方。

  葉衛國給太婆披麻戴孝了四天，太婆頭七未過，他跟溫嬌瑩的假期就已經到了，他們該返回軍區報導。

  奶奶穿著喪服，自太婆走後她就憔悴了不少，她緊緊握著他們的手，蠕動著嘴唇好半天才說一句話。

  「你們要好好的，要珍惜眼前人。」

  一連七天，村裡的人們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挨家挨戶都派了一個人過來祭奠。

  連嘴最臭的劉桂芬都安安分分地送上花圈，認真祭奠沒有陰陽怪氣。

  就沖她這對太婆尊重的態度，張希單方面決定，取消每天去她家撒紙錢和冥幣的娛樂活動。

  「您有什麼事嗎？」停靈的最後一天，張希身披孝服從地里摘菜回來，就發現老宅門口站了個老人。

  老人看著只比奶奶小一些還是精神奕奕的，他背有點佝僂一身中山裝背著手，身後站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小伙子一身便裝，目光堅毅從站姿就能看出來不是一般人，有點像是跟堂弟一樣職業的人。

  能得軍人保護老人家應該不是一般人，不過他們總站在老宅門口也不是個事，張希才湊上前問問他們想幹嘛。

  見有人上前，小伙子眼神微變快步上前，不著痕跡地擋在兩人中間。

  他眼神快速從上到下打量一番，好像在評估張希的危險程度，才微笑著開口。

  「我們是過來找人的，她名字叫何歡喜，不知小姐知不知道這家人現在住在何處。」

  「你們找她做什麼啊。」張希皺眉，他們手裡沒有祭拜的東西，看起來不像是收到通知來參加葬禮的。

  「我叫狄城，我們以前是戰友，路過特意過來看看，我們年紀都大了，不好說什麼時候就歸西了，見不到幾次了。」

  老人扯扯小伙子，樂呵呵地開口。

  太婆的戰友！！！

  「那是我家以前的老宅，現在不能住人了，跟我來吧，太婆前幾天故去了，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過來上柱香。」

  張希按下心底的疑惑，老人的確也沒有騙她的必要，她把兩人帶到太婆的靈堂前，抽出兩柱香遞給他們。

  兩人表情嚴肅地上了柱香，老人開口跟他們商量，能不能讓他獨自在靈堂里呆一會，有些話他想單獨跟何歡喜說。

  張希倒是無所謂靈堂里什麼都沒有，老人總不能喪心病狂地把太婆的骨灰給弄走，她爽快的點點頭去廚房放下蔬菜。

  年輕的小伙子也沒扭過他，站在靈堂外守著老人。

  等張希拿著金銀元寶紙再次回到靈堂的時候，老人顫顫巍巍地走出來了，小伙子一手扶著他到一邊坐著。

  看他的樣子像是哭了一場，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張希走到靈堂里放下金銀元寶紙，才去旁邊拿了兩瓶礦泉水遞給他們，眼裡泛著八卦的光芒。

  小伙子道了聲謝，給老人餵了幾口水緩緩，他們就告辭了，匆匆地來匆匆的走，張希沒有在意這個插曲，該幹嘛就幹嘛。

  當天夜裡，下了一場暴雨，雨水洗滌著大地，把生的痕跡一併洗去，已逝之人永遠留在活人心裡。

  太婆頭七就在這一場雨夜過後結束了。

  昨夜雨下得太大，屋外布置的東西都被打得七零八落，泡過水的布條異常沉重，葉家雇了幾個青壯年才全部收拾乾淨。

  太婆葬禮過後，原本就冷清的葉家，顯得更加寂寥，奶奶原本就不太愛走動，如今沒有人陪著就更不愛走動了。

  她整日裡不是窩在房間裡看看書，就是去太婆的屋子裡呆著。

  葉衛偉的撫恤金批下來，張希取了一部分給趙春花養老，剩下的絕大部分都投入股市。

  家裡的事情處理完，張希便回公司里銷假去上班，原主和堂嫂都在葉家村裡的鄉鎮企業幹活。

  小城鎮的物價水平不高，鄉鎮企業的工資也不高，農村裡的人們有地有院子養家禽，這點工資剛剛好。

  張希跟堂嫂高珊珊不是同一個部門，原主的職位比堂嫂高一些，工資不高，但勝在生活安逸。

  「希希，你今天能不能幫我看一下孩子，我晚上有點事。」堂嫂午休的時候，攪著手指扭扭捏捏地開口。

  「可以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嫂子有事就先去忙吧。」張希沒多想一口就答應下來。

  有了這次的事情之後，她幫堂嫂看孩子的次數直線上升，張希終於察覺不對勁了。

  堂嫂向來以家庭為重，少見地讓張希去看孩子，平安和平樂看電視的時間長了，堂嫂早就大嘴巴子過去了，這幾天都沒怎麼管。

  碰巧這天她去商場買泡腳桶，趙春花的風濕又犯病了，醫生針灸過後建議每天泡泡腳。

  她抱著泡腳桶回家準備的時候，街對面一對情侶吸引她的注意力，堂嫂笑著和一個中年男人在小攤上吃著什麼。

  堂嫂高珊珊四十出頭，常年勞動皮膚曬得有些黑，臉上能溫暖人心的笑容才是她最大的武器。

  高珊珊寡居多年，有人能陪著她走完後半輩子也挺好，張希看了兩眼就沒在管了。

  她抱著泡腳桶回家，大廳里奶奶站在椅子上正墊著腳尖，趴在柜子頂部伸手摸索著什麼。

  張希輕手輕腳放下泡腳桶，悄無聲息地走到奶奶身後伸手護著，她怕一出聲把老人家嚇著了會摔下來。

  「希丫頭，你回來啦，快來幫我看看，我明明放在這裡的怎麼不見了呢？」

  奶奶在柜子頂摸索了半天都沒摸到東西，低頭想走下椅子的時候發現了她。

  「奶奶，您找什麼呢？」她扶著奶奶下來，自己踩上椅子去看，柜子頂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層厚厚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