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君口中的門規便是神隱中任何門人但凡外出任務超過十五日不與宗門聯繫的話便直接按背叛論處。
下場自然是死,神隱中所有人的命門都掌握在隱君的手裡,而命門便是那噬心蠱,一旦出現叛徒,只需熄滅那生滅壇中的燈火,燈滅,人便會受毒蟲穿心而死,過程痛苦萬分,手段雖然殘忍,但不僅是一種懲罰,也是警戒。
太微、天市離開後,隱君又獨自一人走到了生滅壇前,看著壇中一盞盞不斷跳動的燭火,心不斷地往下沉。
他不是沒有親手熄滅過油燈,自執掌神隱以來,他共滅過七次油燈,但這次不同,紫微雖不是他師父,可一百多年來為神隱嘔心瀝血。
他也曾是天資聰穎之人,卻為了紫微垣的職責放棄修行,一心完全放在了搜集管理天下的情報上。
當年滅魔之戰,神隱因為沒有直接參戰,僅是上一任天市垣死於非命,故而實力保存完好。
而後門中弟子多有懈怠,是紫微垣斷定魔宗早晚會捲土重來,在幾次對屬下鬆散態度的嚴厲懲戒後,才讓神隱重回正軌。
近幾十年來,老一輩的人逐漸凋零,年輕一輩又大多缺少歷練,也是紫微垣在不遺餘力地培養調教。
隱君知道以他如今之位絕不能感情用事,但他也絕不會將叛逃這兩個字強加在那位老人身上。
神隱几百年來閱盡了人世間的悲苦滄桑,最隱秘的角落,最陰險的算計,最沉重的背叛,他們雖是守望者,卻也是世間人。
不到有確切證據證明紫微垣背叛之前,隱君絕對不會懷疑他的忠心,可若是七日之後再等不到他的消息,作為現任神隱的首領,他也不得不忍痛掐滅那已經沁在燈油中一百多年的燈芯,這不會是抉擇,只是他的責任。
隱君腦中不是沒有懷疑過黃麟神君,但在嵐翊神君考慮繼任者時,是他親手將兩位年輕人的調查信息交給的嵐翊神君,並也附上了自己的看法,他選擇的也是邢子驤。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隱君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已經調動了所有天罡地煞暗中搜尋紫微垣,也不知何時才會有消息。
「您千萬不能有事」
隱君面具之下的雙眼盡顯蕭索落寞。
「偌大的神隱,我一個人,實在是守不住啊」
好幾天了,趙豎因失了匿靈符,也不敢再去師父屋裡修行,閒暇之時,除了幫助師姐們準備飯菜,做做零活之外,也在想著如何才能修復師父與大師兄的關係。
他總覺得大師兄最近有點不在焉,自從那晚回來以後,也不再督促次山峰上弟子們的修煉,總會一個人時不時地發呆。
而沒有了林顯聖的約束監督,大家又變得懶散起來,除了盧秀志外,都是各做各事,特別是梅振羽,每天采完聚靈石都要在後山呆好久才回來,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期間趙豎也找林顯聖聊過一次,明里暗裡的問題那夜師父究竟說了些什麼,然而林顯聖卻避而不談,只是關照他不要多想,也不要去問師父,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這一天終於等到凌正風回來,本來趙豎想直接問問師父,可是凌正風除了扔給他了一個新的匿靈符,再沒跟他多說半句話,一直板著張臉,但看樣子,不像是在生林顯聖的氣,倒像是在外頭遇上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趙豎厚著臉皮跟在凌正風后面進了屋子,師徒倆大眼瞪小眼對看了很久。
師父不願開口,趙豎自己再瞎琢磨也沒用,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師父,您一回來就臭著張臉,是碰上什麼事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問。」
凌正風想也沒想一句話直接頂了回來。
他說完了才覺得不妥,嘆了口氣說道:「也沒什麼事,只不過這次出門沒有得到我想要打聽的事情,線索還斷了,所以心情不太好,這你就別管了,對了,你大師兄最近怎麼樣?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總算是說到正題了,趙豎忙道:「大師兄最近有些頹唐,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問他他也不說,師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能知道什麼。」
凌正風矢口否認道:「你大師兄現在的心思是越來越多了,有時候老夫都看不懂他,更別說你了。」
「還有,你這混小子怎麼能把老夫給你的匿靈符隨便送人?出了事情怎麼辦?」
「大師兄向我討要的,不能不給,再說我最近也沒修煉,不會被人發現的。師父,您怎麼知道我把匿靈符給大師兄了?」
「想套我話?你是越來越精了。也不怕告訴你,匿靈符里確實有我獨特的印記,可以保證讓我找到你的位置。這也是為你好。」
「將來萬一你真出了什麼事,便可毀去這匿靈符,我片刻便至。」
兩個人又沉默了下來,往常師父回來了,林顯聖必定會前來請安並匯報次山峰的情況,可今日趙豎在凌正風屋裡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林顯聖過來,更加確定了他與師父之間有了很大的嫌隙。
「已經過了很久了,怎麼,想賴在這裡不走了?還是想等你大師兄過來?哼,這小子年紀不大,脾氣倒犟,今日怕是不會過來了,你先回去吧。」
「師父,我知道你與大師兄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師兄有時候做事是有些一根筋,您別責罰他了。」
「責罰他?我哪裡敢。他現在翅膀硬了,脾氣起來連老夫都敢打,忤逆尊長的混帳東西。」
「師父,大師兄只是一時糊塗,他在峰上最尊敬的就是您,怎麼會敢忤逆你呢。」
「哦?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看來這件事他跟你說過了,還說了些什麼?」
「徒兒只知道大師兄跟師父動了手,其他的一概不知,師兄不願意告訴我。」
凌正風緊緊地盯著趙豎看了好一會,確定他沒有說謊,淡淡說道:「既然他不說,你以後就不要再問了,還有,最近少去後山,你要修煉便在我屋裡即可,次山洞的封印一年比一年薄弱,最近又是加固封印的關鍵時期,讓你大師兄早去習坎峰借無垢幡回來。」
「師父您怎麼不自己去跟大師兄說?」
「我怕他了還不行,話這麼多你怎麼還杵在這裡,為師要開始打坐了,快滾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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