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把這片雜草清理一下……」
「師弟，玉懷花記得鬆土……」
「師弟，龍爪藤要連根拔起，青渠葵和赤莖草必須分開存放――跟你說多少次了，怎麼老是記不住呢！」
「師弟，師弟，師弟~~~」
「我的天，這小子怎麼想的，被你下死手拼命使喚，竟然能忍得住一聲不吭？」
狄洛撩開袖口，看著滿頭大汗，手腳發抖，卻依舊咬緊牙悶頭幹活的黎昭，忍不住驚訝地砸了咂嘴。
「哼，還能怎麼想的？他願意當個好哥哥，對黎晗的吩咐有求必應。我作為師姐，哪能不成全一下？」
殷尋往嘴裡塞了瓣橘子，面無表情的說。
「死小子也不知道被灌了什麼迷魂湯，人家明擺著是虛情假意，他倒好，掏心掏肺、鞠躬盡瘁，如今就差個死而後已了。」
「即便是這樣，你也不用如此折騰人家吧？」
狄洛偏頭看她，總感覺這丫心裡憋著一股莫名的怒氣。
「再說了，整天把黎昭累個半死，對於你剛才所說的問題，又能有什麼用呢？」
時至今日，距黎家兄妹拜入散游宗已經兩月有餘。
當初翁三娘卓有遠見，直接把照顧二人的重任交給殷尋，成功使偽白蓮禍害譚秋的計劃胎死腹中。
而殷尋能者多勞，最後只能不情不願的接管了他倆的日常起居。
黎昭的資質非常不錯，其金土雙靈根除了相生加強之外，純度也都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以他從開始修煉到引氣入體，不過只用了三天。
而黎晗天賦較差，且心思駁雜，難以入定，結果整整花費了一月，才勉強引氣入體。驟然變美的容貌讓她欣喜若狂，常常沉迷打扮，耽誤修煉。
最開始的時候，殷尋還存了幾分調教扶正的心思，給她分派了一些雜事。可黎晗表面上滿口答應，轉過身卻無一例外全都甩給了黎昭。
更為可氣的是，傻小子對那朵白蓮言聽計從，即便被殷尋揭穿，也硬扛著死不承認。
就在狄洛以為她即將撒手不管之際，殷尋卻突然把黎昭叫來打理藥圃。
在最近的十天裡，她每日變著花樣發布任務，鐵了心把其往死里折騰，以至於狄洛作為觀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怎麼會沒有作用？」
殷尋瞟了眼顫顫微微的男孩，漫不經心的解釋：
「他就算再是友愛，個人精力總歸有限。我白天把這小子好好榨乾，看他還有沒有力氣去管別人的閒事！」
女孩眯了眯眼，在蟲子殼背上輕輕一敲，笑著說道：
「況且，我已經跟掌門報備過了，這樣密集的任務，乃是黎昭自己提出。其目的便是為了激發潛能，更好地保護妹妹……訓練的開關就在他手中，如果堅持不住，說一聲就是了。」
「切，你明知道這小子跟驢一樣，要他開口服軟，恐怕比叫他去死還難。」
狄洛哼哼了兩聲，顯然是覺得殷尋這做法頗為卑鄙。
「過剛易折，善柔不敗。有些東西我既然教出去了，就不會讓人輕意的再還回來。」
殷尋吃完最後一瓣橘子，拍拍手，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走吧，收完這一波，所需的低階靈草就已經足夠了。距離幻境重開還剩三年，無論是鍛鍊神識還是加工攢錢，我們都必須抓緊了。」
………………………………………
譚秋的藥圃位於平頂山麓一處狹長的草地上，四面都用精心編織的籬笆圍了起來。
殷尋向她申請的製藥場所就位於藥圃的尾端，是一個簡陋卻乾淨的木頭小屋。
待黎昭將收斂靈草的藥筐一一搬進去後，殷尋終於破天荒的讓他在日落之前回屋歇息。
「我還以為，你會留下他從旁觀摩呢。」
狄洛看著那小子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有點奇怪。
「不對啊，若是換了一般人，這難得忙裡偷閒，不應該暗暗慶幸、如釋重負的嗎？
「我怎麼感覺那小子似乎還有點失落……艾瑪，他不會是性格扭曲，被你虐待出習慣了吧？」
「以草藥提純鍛鍊神識的方法，對我來說也僅僅是個設想。具體怎麼操作，還需要進一步的摸索。
「而且，這是我們掙錢養家的底牌，怎麼能夠隨意的暴露在外人面前？」
殷尋一邊說話，一邊動作熟練地在木屋內布上了隔離禁制。
「我瞧你最近看話本閒得慌，也是時候收收心了！」
她挑了挑眉，將收穫的低階靈草分類放好，然後吩咐狄洛起一個養神聚靈的陣法。
小蟲子撇撇嘴，雖然有點不滿，但正事要緊，也麻利的將東西準備妥了。
「藥草製成靈液的關鍵，在於將其每一根脈絡充分的用神識包裹。」
殷尋回憶著桑延一曾經使用的手法，靜心閉目，用神識裹挾著靈力，將草藥輕輕托起。
而在狄洛看來，便是一棵最尋常的絳珠草突然從藥筐中緩緩上升，最後穩穩的浮在了空中。
只見這草的表面覆蓋著一層極淡的金色薄膜，所有的枝葉和根須都如同承受著來自於各個方向的拉力一般，完全舒展到了最大程度。
殷尋發現，自從那日她按照老者所說，用羈絆牽引過神識之後，似乎就此推開了一扇頗具腦洞的大門。
許多人認為，只有在真正引氣入體之後，才能產生神識。
而實際上，神識感知是所有人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不過根據個人體質的差異，神識的廣度與深度常常大不相同。
經書有雲，「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要顯現神識，必先排憂靜心。而靜心之道，須從制眼入手。也就是說，凡人若想感知神識，必須在閉目入定之後。
即使並非修士，凝神沉浸期間，也能大致通曉外界環境。不過因為強度所限，視覺往往陷於混沌。
而某些盲人因為排除了目力駁雜，先天神識便會比常人強上一些。其表現除了剩餘感官更加敏銳之外，還有對氣的探知和記憶的表層滲透。
這也是為什麼俗世里一些號稱靈驗的算卦者多為盲人。
――他們並沒有什麼特異功能，只是能用較強的神識感覺出人身上所帶的氣運，還能因為神識的深度淺顯探知顧客的所思所慮，從而達到預測吉凶、猜算生平的效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