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什麼情況?
這老頭不但發現了我,還能聽得見咱倆之間的傳音?
狄洛脖子一僵,豆大的腦袋不上不下的卡在了殼子中間,看上去有些滑稽。
然而此刻,一人一蟲都已經失去了說笑的興致――這個自身修為只有金丹的散游宗掌門,還未露面便出聲叫破了他倆最為重要的秘密,照此看來,一定是一個隱藏的高手。
狄洛自知再裝無用,便直接解除了變形,撩開袖子,蹭蹭蹭的爬上了殷尋的肩頭。二者對視一眼,心中警鈴大作,並且都於一瞬間擺出了嚴陣以待的姿勢。
「爺爺,你又在說胡話啦!師妹今天剛入門,你可別把人家嚇著了!」
譚秋背對著殷尋,並沒有發現她這突然的異常。而且看她的樣子,對於老者那不著邊際的問話,似乎也並沒有多少驚訝。
「你這孩子,怎麼跟爺爺說話的?我雖然老了點,耳朵還是很好使的嘛。」
來者是個身材幹瘦的小老頭,腰杆微駝,眉目和善,身上罩著一件有些鬆散的灰布長袍。
與小廳里粗糙的布置相比,他對於自身形象的管理就顯得精心多了:長袍略舊,但搭扣齊全,紋路平順;一頭花白的頭髮也梳理得整整齊齊,甚至還在左右兩處扎了紅繩,編起了兩條麻花小辮。
這麼騷包的老頭,若說風流不減、老來得女,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啊!
殷尋抽了抽嘴角,有點難以相信這樣一個看上去頗不正經的人,就是方才一語道破狄洛存在的金丹強者。
要知道,狄洛曾同她說過,本命契約綁定之後,兩者之間的腦內傳音非常隱蔽。除非神識極強,否則即便是元嬰修士,都無法輕易探聽。
而滄海大陸靈氣稀薄,能修成元嬰的尚且寥寥無幾,化神及以上修士更是鳳毛麟角。偶爾出現一個,也都常年供奉於大派宗門潛心閉關,一般人根本無從得見。
所以平日裡與狄洛商量吐槽,殷尋都從未避諱。現在居然被一個金丹察覺出來,難道他的神識,竟會比普通的元嬰修士還要強大?而這樣一個人物,又怎麼會隱藏實力,充當這個最爛宗派的掌門呢?
「秋師姐,掌門爺爺沒有說錯。你坦誠相待,我卻一直有所隱瞞,實在是對不起。」
面對這樣的強者,方才的警戒只是下意識的反應。殷尋緩過神來,當即就明白正面對抗才是最為愚蠢的做法。
她與此人從未謀面,又頂著新晉弟子的身份,只要把態度放得柔順一些,即便是有點未曾言明的小秘密,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修仙一途常有奇遇,誰沒有一兩張保命的底牌呢?
殷尋一邊說著,一邊將狄洛從肩膀上摘了下來,小心地托在手中。這蟲子也是機靈,殷尋此言一出,它假意掙扎了兩下,便將腦袋微縮,八足蜷起,擺出了一副面對強者時恐懼認命、畏縮求饒的模樣。
「它叫狄洛,是我在羲和山脈中採摘靈草時,無意中契約的。」
殷尋嘆了口氣,將蟲子的全貌展示在譚秋和老頭面前。
「當時它不過是一隻藏在草叢中的奇怪白繭,我採摘時不小心被葉子邊緣劃破了手指,血滴到上面,就莫名的和這隻蟲子有了心靈上的感應。」
殷尋轉頭看向譚秋,眼含歉意,但眸子依舊清澈。瞬間編出細節分明的謊言,對前世久經考驗的她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
「我知道這件事很是離奇,所以為了避免發生危險,從不曾對外人提起。狄洛破繭之後,天生就帶了能夠人語的神通,還可以單獨與我在腦海中交流。方才爺爺提到的『小友』,說的應該就是它了。」
她看著老者,突然咬了咬唇,無比堅定地跪了下來。
「狄洛雖然是只妖怪,但是自出生以來,從未乾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小時候性格孤僻,也是因為有它的陪伴,這才漸漸開朗。對我來說,它不是一隻蟲子,而是相伴多年、難以割捨的夥伴。」
殷尋抬起頭,努力忍住眼角的淚光,神色淒婉地哀求道:「狄洛身為蟲蝥,性子野蠻頑劣,仗著幾分傳音的隱蔽,常常出言不遜。但它心思直白、並無惡意,所以方才若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掌門寬宏大量,饒它一命!如果實在要罰,就罰我這個管教無方的主人吧!」
女孩哽咽說完,盈盈下拜。柔弱的身姿惹人憐惜,單薄的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一個重情重義、堅強善良的蘿莉形象就這樣生動地樹立了起來。
狄洛:???
事情變化太快,我有點看不懂啊!
怎麼轉眼之間,咱就成了冒失闖禍、連累主人,還馬上就要被人斃命的悲情妖怪?
「阿尋妹妹,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啊!」
老頭還未說話,眼見小蘿莉淚眼哀求的譚秋妹子一顆心早就軟成了一團。
她連忙上前將殷尋扶起,一邊用手絹替她擦淚,一邊不住地安慰道:「你如此善良重情,再受罰豈不沒有道理?況且就算是小蟲子不懂事,掌門爺爺貴為金丹,又怎麼可能去跟它計較?」
「可是姐姐,我聽族裡人講,會說話的動物都是妖怪。如果被仙長們看見,一定會除之而後快的!」
她抽泣了一下,目光殷切地望著譚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譚秋姐姐,你能不能幫我求一下掌門爺爺,讓他不要殺了狄洛啊?小蟲子從沒做過壞事,而且它對我來說,真的是很重要的朋友!」
「爺爺!」譚秋跺了下腳,轉頭看向老頭:「你看你幹的好事!都把師妹嚇成什麼樣了?」
「哎,哎,別亂扔鍋啊!我剛剛不過就是打了個招呼,還啥都沒做呢!」
老頭見孫女瞪眼過來,連忙舉手投降:「我這不是想裝一下高深麼?結果還沒開始呢,這丫頭自己就腦補出了一場大戲!」
他撓了撓腦袋,雙手一攤,神情很是無奈。
「不過是個會說話的小蟲子嘛,老頭子雖然修為差了點,但還不至於這麼沒見識!碰見妖怪喊打喊殺的,那說的是凡間的牛鼻子老道,一干迂腐之人,怎麼能和我們修士相提並論呢?」
誒誒?難道是我小題大做,白演了一出?
殷尋見他如此,不由得有些呆愣,假意抹淚的手也頓了頓,尷尬的僵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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