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尋妹妹，你真厲害，方才我咋就沒想到呢？」

  直到二人坐上了阿毛，騰雲朝山門趕去，譚秋還在不住地誇獎著殷尋。

  「唉，傻白甜真可怕。」狄洛嘖嘖嘴，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這個披皮的遇到人家這種貨真價實的，立馬就提不起勁兒了。」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殷尋聳聳肩，一時竟有些無言以對。若是遇見心機婊和假白蓮，她有一萬種方法讓其打臉。可碰上這種單蠢到二，又對自己充滿無限好感的小白兔，殷尋還真有點兒下不去手。

  算了算了，先忍著吧。人家釋放善意，她總不能不知好歹。

  所以這一路上，大家就看見一隻異常壯碩的驢行生物為了眼前吊著的豆餅駕雲飛奔。其上坐了一個笑容燦爛、喋喋不休的綠衣少女。而她面前的灰衣蘿莉則僵著一張俏臉，不時的點頭應和。

  阿毛雖然長得像驢，實際上卻是一種名為騰騾的靈獸。其御空之時，長長的尾巴會像陀螺一樣不斷旋轉，四蹄下也會生出流雲。雖然速度不快，但勝在平和穩定。

  散游宗所在的平頂山距離瓊林鎮不過二百餘里。其身為最爛宗門，之所以還能在羲和、翠英的交界處占得一席之地。一是因為當年建派時老傢伙們給眾散修許下的福利；二是若有不服管教的刺頭兒，放在眼皮底下，鎮壓也更方便。

  故而兩人上午出發，臨近到達也不過剛入申時。映著敞亮的天光，殷尋第一次闖入了那傳說中的「平頂山垃圾場」。

  按照常理，修仙門派所在之地必定是風景秀麗，悠遠脫俗。或群山高聳、雲霧繚繞，或居於深谷，曲徑通幽。

  所以在看見那處高約三四百米，狀如綠皮饅頭的大山包時，儘管殷尋心中早有準備，仍舊小小的吃了一驚。

  「怪不得那些老狐狸捨得在這種靈氣頗豐的區域分出一塊地皮。」

  狄洛從殷尋袖子裡探出頭來，遠眺著前方模樣可笑的山包。

  「這種一覽無餘的地勢，哪裡藏得住什麼秘密？況且以此作為門派駐地，其本身也是一種恥辱。」

  「活命都難的時候，誰還會在乎那些虛名？」

  殷尋嗤笑一聲，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過對咱們來說，這倒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阿尋妹妹，前面就是咱們散游宗所在的平頂山了！」

  譚秋嘮叨了一路，精力卻依舊旺盛。此時眼見終點將到，她乾脆興奮的坐直了身體，向殷尋介紹起綠饅頭各處的分區和布置：

  「嘿嘿，咱門派的山頭很可愛吧？……最上面那兩個挨著的木房子，就是我和掌門爺爺居住的小院。看到那一圈圍著的籬笆沒？上面還有我親手栽種的向陽花藤呢！

  「……左邊那片竹林是蕭先生住的地方。他雖然腿腳不便，但寫字畫畫都很厲害，還彈得一手好琴。我小時候就是跟著他啟蒙識字的……

  「山腰處那排廂房是幾位關係要好的長老住的地方。翁姐姐和二柱哥平時就呆在那裡。弟子們要學的基礎法術，也大多是靠他們直接傳授的……

  「咱們散游宗不比其他門派，規矩和約束都少了許多。作為新晉弟子，如果不想蓋房，宗里便會為你們分配靠近山腳那一溜屋子。若是特立獨行，不願將就，也可以像他們一樣，自己建房鑿洞，在心儀之處居住。」

  譚秋頓了頓，伸手往前一划。殷尋定睛望去，才發現原來那綠饅頭各處都零星分布著許多式樣各異的小房子。

  「因為宗里的前輩大多曾是散修，各自的脾性也不甚相同。爺爺為了防止糾紛，所以才定下了這個傳統。只要秉承先來後到，山上山下，呆哪裡都是可以的。」

  「還真是夠隨意啊。」

  殷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秋師姐，我瞧這山上都是住房，也沒有類似大殿或者議事廳的建築。那如果宗里有事，又該如何商議呢？」

  「嗯……看到山頂上那口大鐘了嗎？」

  譚秋抿了抿唇，似乎猶豫了一下。

  「大鐘旁的石台就是平日裡宗門開會的地方。反正這山不大，若是有事，只要爺爺敲響大鐘，大家都會聚集到山頂。」

  她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補充：「其實山上原來也是有大殿的，但因為咱宗里窮，大家又各自修煉，很少有需要集會的時候。所以為了省錢，爺爺就做主將大殿拆成了木料和靈材。山下那片供新晉弟子居住的房屋，據說就是用其回收的材料搭建起來的。」

  「……」

  還有這種操作？那掌門也真是個人才！

  如此不拘小節、物盡其用，不但讓狄洛啞然，連殷尋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完了完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狄洛哀嚎一聲，語調里充滿絕望。

  「照這架勢，那老頭無論是摳門的程度，還是臉皮的厚度，恐怕都和你不相上下！我可不想被人雙重剝削，咱們還是調轉馬頭，趕緊換個門派吧！」

  「……換什麼換，這叫相見恨晚、志同道合！」

  待殷尋緩過了味兒，竟然呵呵的笑了起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就喜歡這樣的實用主義！」

  「阿尋妹妹喜歡就好！」

  聽見某人不小心吐露的心聲，譚秋拉起她的手，情緒頗為激動。

  「其實剛才我可怕你反悔了！這幾年咱宗里也來過幾個姑娘，可她們看見山上的狀況，全都哭鬧著離開了。

  「爺爺說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但是從見到你開始，我就覺得莫名的喜歡。若是你也嫌棄咱們宗門，我想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很傷心的……」

  若不是顧及兩人還在驢上，看她這樣子，八成得摟著殷尋轉上幾圈。

  「天哪，這丫頭不會是愛上你了吧？」

  狄洛一副發現姦情的語氣，分明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殷尋懶得理它，可妹子雖然肉麻，卻也能感覺到真心實意。上輩子身為魔道妖女，常常是同性公敵。除了和月兒相愛相殺，她何曾享受過這種待遇？

  殷尋內心糾結，想要甩開又有些不忍。

  「完蛋了，莫非真是上輩子未盡的桃花，這一世兜兜轉轉，結果弄錯了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