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粗手笨腳的,我不放心。」
衛婉瑩一邊說,一邊繼續往裡走。
「我家主子有命,主院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進。」
「也包括我嗎?這個院子,我來過不下十餘次了吧?」
吆五客氣而又禮貌地拒絕:「這是我家主子剛下的命令。」
「放肆!」
衛婉瑩見吆五油鹽不進,頓時翻臉,斥責道:「即便你家王妃娘娘在這裡,她也不敢這樣跟我說話!我現在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你這是要阻攔?」
衛婉瑩拿著雞毛當令箭,吆五不敢攔著了,只能側身讓開。
衛婉瑩推門進了主屋,左右張望,不緊不慢。
吆五亦步亦趨地跟著,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衛婉瑩扭臉,有些不滿地斥責:「吳統領這是在防賊嗎?」
吆五不卑不亢:「屬下隨時恭候三王妃您的吩咐。」
衛婉瑩走過戰北宸的書桌,眼梢瞄過書案之上的一沓信箋,腳下一頓。
「果真是今非昔比啊。以前我來你家王爺的院子,你對我可最為熱情與照顧,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如今人走茶涼,來都不能來了。」
吆五一本正經:「以前您是衛姑娘,如今您是三王妃,若是屬下多有怠慢,王爺定會責罰。」
衛婉瑩扭臉,笑吟吟地望著吆五,隨手從袖子裡抽出一張銀票,在吆五的跟前晃了晃。
「咱可都是老交情了。你幫我四處找找看,你家王爺的那架古琴擱在何處?一會兒我要親自教授你家王妃彈琴。」
吆五眼巴巴地盯著那張銀票,一百兩,真不少,夠自己辛苦一陣子了。
真捨得下血本啊。
他沒有接,也沒有離開。
衛婉瑩見他不為所動,伸出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捉住了他的大掌,然後將銀票塞進了他的手心,還摁了摁。
「知道九王府清貧,你跟著你家主子也占不到什麼光,平日裡連點油水都沒有。這銀子你拿著,茶水可以不喝,媳婦兒還是要娶的,是不?」
小手很滑膩,吆五卻像是被燙到了一般,趕緊縮回手。
她,她這算不算是勾引自己啊?
這娘們兒咋現在越看越不像好人吶?
「多謝三王妃,您若是為了找您的琴,可以直接去廂房,我家王爺那架古琴,已經命人收了起來,不在這個房間裡。」
「那麼重的琴,你是讓我自己去翻找嗎?」衛婉瑩有些不悅:「幫我抱出來,送去雲鶴別院,這賞銀就是你的。」
吆五毫不客氣地將銀票揣進懷裡,扭臉衝著院子裡的侍衛吩咐:「你們兩個去廂房,將主子那架古琴連同琴架一起送去雲鶴別院。三王妃有賞。」
兩個侍衛一同應聲,前去廂房,取了古琴出來,直接送去雲鶴別院了。
吆五壓根就沒動地兒。
衛婉瑩見吆五戒備之心這麼重,調虎離山也沒用,只能作罷,拂袖出了戰北宸的臥房。
迎面,戰北宸得到消息,有些不太放心,匆匆返回九王府,恰好就遇到了氣急敗壞的衛婉瑩。
「三嫂?」戰北宸看一眼她身後跟著的吆五,這才和緩了面上的緊張:「有事?」
衛婉瑩沒想到戰北宸這麼快就趕了回來,有些意外:「這裡沒有外人,你何必跟我這樣生疏?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婉瑩吧?」
戰北宸抿抿薄唇,生硬道:「禮不可廢。」
衛婉瑩看向戰北宸的目光有些幽怨:「我有話想跟你說,要緊事。」
「洗耳恭聽。」
衛婉瑩為難地看了身後吆五一眼。
戰北宸吩咐吆五:「上茶。」
吆五這才解脫了一般,麻溜地走了,順道去給沈清歌報個信兒。
衛婉瑩不用戰北宸客氣,自己轉身回了主屋。
戰北宸略一猶豫,也跟了進去。
衛婉瑩環顧四周良久,方才一聲感慨:「還是原來的擺設與物件,就連我幫你挑選的這個筆筒都沒有換,我知道,你是一個懷舊的人。」
「不,我只是窮,沒錢換新。」
「你這是在怪我,嫁給了你三哥嗎?」
「人各有志,這是你的自由。」
「好像,這是我大婚之後,第一次與你單獨說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三嫂駕臨寒舍,不知道有什麼指教?」
「我給你說過,我嫁入三王府並非我所願,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這樣冷硬的語調與我說話?」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變的,只是你的心境。」
「說到底,你還是在怪我。」
「三嫂若是沒有事的話,本王還有公務需要處理。」
「你若真的不想見我,何必這樣急匆匆地趕回來?」
戰北宸再次抿抿唇:「我只是擔心,清歌她會被欺負。」
「她被欺負?」衛婉瑩苦笑:「她一張伶牙俐齒,說話尖酸刻薄,你還擔心她受欺負?」
「她嘴巴或許厲害,但是她的心太過於良善單純。」
衛婉瑩好似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你能不能另外找一個別的藉口?她被你關在雲鶴別院這麼久了,你可見過她一面?兩人卻在我的面前強作恩愛,簡直就是笑話。我就不信,你能喜歡一個這樣一無是處的女人。」
「情人眼裡出西施,即便她一無是處,我喜歡就好。」
衛婉瑩頓時泫然欲泣,眸子裡淚光閃爍。
「我只是身不由己,而你,已經心不由己了嗎?」
戰北宸唇畔浮上一抹冷笑:「我想三嫂應當是誤會了什麼,你與三哥大婚前一日,你來我王府,就在這裡,你我之間說得清清楚楚。
我們不過是清清白白的朋友關係,並無半分兒女私情。你自己說出口的話,竟然忘了嗎?」
「那只是我不想你傷心,不願你與你三哥為了我反目成仇,故意說得絕情而已。當我接到皇后賜婚懿旨的那一刻,我都瞬間心如死灰,覺得生不如死了。
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跟你告別,尤其你那時候身體已經不好,很怕我大婚的消息會對你造成什麼打擊,讓你一時間意氣用事。所以我不得不狠心對你說出這樣一番絕情的話。
你要知道,當我在花轎里聽說,我走了之後,你便吐血昏迷不醒的消息,我瞬間都恨不能就這樣隨著你去了。
我想盡辦法與藉口,特意跑到王府里來見你,你怎麼可以絕情到這樣的地步?對我冷嘲熱諷,絲毫也不顧及我的感受。」
瘦弱的肩膀聳動,令人格外生憐。
戰北宸只冷眼看著她演戲演得投入,屋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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