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別院。
吆五懷裡抱著雞蛋,剛剛出門。
別院裡的雞就開始行動了。
一窩蜂地從別院裡出來,一隻只全都精神抖擻,與低飛的轟炸機似的,撲棱著翅膀,從這頭飛到那頭,又從那頭飛回來。
府上下人與侍衛去捉,這些雞出奇地亢奮,片刻也不閒著,絲毫不給別人捕捉的機會。
一會兒撞倒了花盆,一會兒跳進了水缸,一會兒又在剛剛洗曬好的衣服上留了點記號。
一時間,整個府里雞飛狗跳,全是雞毛,煞是熱鬧。
剛剛吃過早膳,打算前往軍營的戰北宸站在院門口,聽著四處「嘰嘰咯咯」的喧鬧聲,握劍的手不由緊了緊。
他又隱約明白了一個事實,今日晨起的雞啼聲,絕非偶然,應當就是這個女人的傑作!
將睡覺的戰神鼓搗起來,它一聲聲嘹亮雞啼,能不引得四周雄雞迷迷瞪瞪地跟風瞎叫喚嗎?
長此以往,別說府上下人了,這左鄰右舍的,肯定也會有意見,雖說不敢到王府興師問罪,但也必然怨聲載道。
這個女人,還真是花樣百出,層出不窮啊。為了讓自己生氣,厭惡,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此時此刻,她肯定是坐在雲鶴別院的院子裡,靜靜地等待著自己氣急敗壞地登門,將一紙休書甩在她的臉上。
做夢。
若非軍營里有事兒,今兒說什麼也要留下來,她是要上房揭瓦,還是摔盆打碗,陪她好好地過幾招。
隨便造,隨便敗家,本王有錢,不在乎。
他提前交代好劉管事,隨便沈清歌要鬧騰什麼么蛾子,就隨著她高興,不必理會。
自己帶著吆五,打馬去了軍營。
這一天,待在軍營里,戰北宸都是提心弔膽的,好不容易處理完公務,立即快馬加鞭,趕回九王府。
一進王府,靜悄悄的,相安無事。
他頓住腳步,總覺得有哪裡似乎是有點不對勁兒,可是又說不上來。
繼續往裡走,他終於發現哪裡不對了。
太安靜。
往日回來,總是會有人殷勤上前,接過自己的馬鞭,披風等,再遞給自己溫熱的帕子,伺候得無微不至。
偌大的九王府,人呢?都去了哪裡?
戰北宸一路往裡走,終於逮著了一個下人。
「這府上的人呢?」
下人抬手一指:「回王爺,都在雲鶴別院呢。」
「雲鶴別院?」戰北宸蹙眉:「在那做什麼?」
都不怕鬼了?
「王妃娘娘說,要豐富府里下人業餘生活,關愛我們個人私生活,聯絡聯絡感情,教大家跳什麼交易舞。這都折騰了大半天了。」
「跳舞?」戰北宸挑眉:「她會跳舞?」
下人有點酸丟丟的:「不知道,王妃娘娘說,只讓沒有成親的人參加,讓我們這些有老婆孩子的,老老實實地留下來幹活。
劉管事已經去偷偷瞧過,嘖嘖,說那些人哪裡是跳舞?摟摟抱抱,不成體統,簡直有傷風化。」
戰北宸愣了愣,真是家門不幸,家宅不寧啊。
腳下一拐,徑直向著雲鶴別院走去。
雲鶴別院外,正熱火朝天,熱鬧非凡。
果真如適才下人所言,別院門口,有人站在高處,揮舞著胳膊,正扯著嗓門在喊口號:「蹦叉叉,蹦叉叉,蹦叉叉蹦!保持好距離,距離!」
跟前或男或女,相互摟摟抱抱,舉止親昵,你踩了我的腳,我碰了你的背,嘰嘰咯咯亂作一團。
正玩得相當開心,歡聲笑語一片。
這哪裡是跳舞?分明就是打著跳舞的旗號瞎胡鬧!
戰北宸有點頭大。
自古以來,上到皇宮,下到各個府上,掌家之人最怕的一件事情,就是男女之間的私情醜事。
但凡有這麼一樁,下人私相授受的醜事傳揚出去,那就是你掌家之人御下不嚴,門風不正,會被人恥笑指點。
這女人怎麼還上趕著,攛掇著,牽紅線,拉皮條?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是什麼?
戰北宸從人群之中瞄了一眼,那個女人並不在其中,而是在一旁的梧桐樹下,支起一張八仙桌,翹著腿兒擲骰子呢!
腳下,倒了兩個酒罈子,泥封拍開,明顯已經空了。
雖說隔得遠,但是戰北宸一眼就能認出,這兩罈子酒,乃是自己珍藏在酒窖裡面的劉伶醉。就連十王爺戰承謹惦記了許多次,都沒有喝到嘴裡,竟然被這個女人偷了來,分給下人們喝了!
此時的沈清歌已經帶了五六分的酒意,一腳翹在長條凳上,手裡抱著骰子筒,搖得嘩啦啦作響。
「買大買小,都快著點,別墨跡!趁著本王妃今兒有錢!高興,給你們散財了!請叫我散財童子,千萬都別跟我客氣啊!」
圍著八仙桌的一群人爭先恐後,就連涵寶都雙眼冒光,滿臉激動與興奮。
「我買大!」
「我買小!」
「買定離手,要開了啊!一二三六點小!銀子,銀子,收銀子了。」
一窩蜂地瘋搶。
「我問你們,本王妃好不好?」沈清歌扯著嗓門有點嗨。
「好!」
「以後跟著大姐混啊,吃完上頓沒下頓,偶爾還得挨鐵棍!」
沈清歌喝得滿面赤紅,拍著桌子,眉飛色舞地咋咋呼呼。
戰北宸肚子裡的火「噌噌」地往上竄。
她願意怎麼折騰都可以,哪怕真的在九王府點一把火。
但是他討厭賭!
尤其是帶著涵寶賭。
涵寶可以說是跟著他長大的,亦父亦兄,涵寶的脾氣性格他也最了解,聰明,機靈,還有點刁鑽,帶著邪氣,最容易學壞。
所以對於涵寶的管教,他一直都很上心,嚴謹。
涵寶與沈清歌走動得近他沒意見,但是沈清歌不能帶著涵寶賭錢。
這種賭癮一旦染上,往往就會一發不可收拾,越學越壞。
這一次,沈清歌成功碰觸到了他的逆鱗。
他帶著怒火,徑直走到沈清歌的跟前。
喧囂的八仙桌,頓時就安寂下來。
參與賭錢的人沒想到他這樣早就回府,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
就連那些摟摟抱抱跳舞的人,也全都散了,手足無措地減小存在感。
「滾!」
大家全都識相地溜了。
涵寶最會察言觀色,眼尖地覺察到了戰北宸身上隱忍的怒火,懷裡揣著銀子,討好地「嘿嘿」一笑:「這麼早就回來了?」
戰北宸面沉似水,一聲冷哼:「你學出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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