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

  作戰會議室兼指揮室內。

  孔捷站在一旁，雖然低著頭，但依舊保持著立正姿勢，腰背筆直。在他的腳下，有一個破碎的陶碗。

  他身前，是勃然大怒的老總。

  「什麼主力團？」

  「屁！」

  「我看你是發麵團。」

  老總看著孔捷，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孔捷繼續保持低頭姿勢，始終沉默不語，不反駁，不辯解，但依舊立正姿勢，腰背挺得筆直，緊緊的挨罵。

  老總的怒氣完全沒有減弱，依舊怒不可遏：

  「完全是蠢豬式的指揮。」

  「在提前三天知道敵人具體兵力，行軍路線，火力配置的情況下，在預先構築了埋伏陣地占據有利地形的情況下，在得到上級支援一個連的情況下，居然被鬼子一支小部隊給打趴下了。」

  「一百五十比三。」

  「你這樣的團長，只配餵牲口。」

  「你也不用回去當團長了，老老實實在總部當馬夫，餵馬吧。」

  「是！」

  孔捷舉手敬禮。

  「滾！」

  老總再次一拍桌子。

  「是！」

  孔捷踏步離開。

  一通罵完，老總火氣明顯降低了不少，他座下來，喝了一口熱茶，但依舊狠狠的一拳頭錘在桌子上。

  「你怎麼看？」

  老總看向一旁的副總參。

  「情況可能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

  副總參將孔捷的作戰報告放在桌子上，嘆了一口氣：

  「從孔捷的作戰報告來看，這伙鬼子實力比我們預料的要強不少，能在黑夜下，提前發現獨立團埋設的地雷，布設的隱蔽掩體」

  「這單兵素質，比敵人常設師團都要強不少。」

  「互相之間的配合，也比敵人常設師團鬼子之間更加默契，整個團隊幾乎是一個完整的整體，配合流暢自如，六十多人能做到這一點，相當不容易。」

  「其指揮官也是精英鬼子，能敏銳的發現戰場上包圍圈的薄弱點。」

  「楊村慘敗的關鍵，不在於孔捷的指揮失誤，疏忽大意，而是敵我實力相差太大，敵人很強，而我們太弱。」

  「之間的差距，大到，即便是我方用優勢兵力包圍了敵人，也吞不進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從嘴裡跑掉，甚至還被崩掉一嘴牙。」

  「這一點，確實。」

  沉默了一會，老總也點頭承認：

  「就如李雲龍的情報所言，這伙鬼子，是真正的精銳鬼子，無論是指揮官，還是士兵，都比甲種師團鬼子還要厲害。」

  從作戰報告來看，孔捷有錯麼？

  有！

  但不大，這次失敗，根本原因並不在孔捷。

  「也不知道李雲龍從哪裡搞來的情報。」

  副總參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軍隊的特殊性，李雲龍雖然擊斃坂田信哲，擊潰坂田聯隊，但抗命不從，就該被撤職，孔捷帶著獨立團吃了大敗仗，被撤職也是應當。

  「說是一個朋友告訴他的？！」

  老總手敲了敲桌子：

  「什麼朋友，能搞來如此機密的情報？！而且能讓李雲龍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選擇相信。」

  「這現在只有他自己能知道了。」

  副總參搖了搖頭。

  「現在得找人重新把三八六旅獨立團重新組織起來，不能就這麼垮了。」

  老總突然將話題拉了回來。

  雲嶺反掃蕩，獨立團遭遇坂田聯隊，損失慘重，政委都犧牲了，原本士氣就還沒有恢復，如今又被山本特工隊重創，損失比上次還要慘重。

  而且還是在伏擊一支鬼子小部隊的過程中，被打敗，如果帶不好，極有可能部隊士氣就徹底散了，一支沒有士氣的部隊——那不就是二鬼子？

  「對，欲治兵者，必先選將。」

  眼見老總目光投向自己，師長點點頭，說了一句。

  「您不是心裡早有人選了麼？」

  副總參忍不住說道。

  「通知李雲龍。」

  老總呼出一口氣：

  「去，告訴他，別再繡花了，裝什麼蒜，馬上去獨立團給我當團長去。」

  老總已經知道了，李雲龍在被服廠非但老老實實，還乾的居然還不錯，制出來的衣服，質量堪比老師傅，讓他屬實驚訝了一下。

  「是。」

  一個總部參謀立刻通知。

  「說起來，楊村戰鬥也暴露出了咱們部隊的大問題啊。」

  副總參把話題拉回楊村之戰：

  「咱們這些年，部隊擴充的太快，導致部隊整體素質下降的太快。」

  「不僅僅是武器裝備，從獨立團的戰鬥過程就能看出來，無論是基層班排連基層幹部，還是戰士們，都嚴重缺乏訓練，指揮上也錯誤百出。」

  「確實是個大問題。」

  老總眉頭深深皺起。

  連一級其實還好，都是老兵經過培訓過來的，問題不大。

  但基層班排級幹部問題很大。

  有勇氣，敢於靠前指揮，敢於帶隊衝鋒，但對於麾下部隊控制力度很弱，指揮混亂，再加上戰士們嚴重缺乏經驗，導致部隊經常沒能及時到預定位置，無法及時完成上級的命令。

  這次的楊村之戰，如果不是基層幹部指揮連連出現失誤，雖然慘敗依舊避免不了，但也不會出現傷亡逾三百，犧牲一百五十人的代價了。

  「這個問題比武器裝備缺乏更嚴重。」

  老總眉頭皺的更深了。

  武器裝備嚴重短缺，這個目前部隊實在是無力解決，但游擊戰，本來就對武器裝備需求沒有那麼高，日子也還過得去。

  當然，有團、營、連幹部盯著，基層幹部和戰士們經驗差一點也暫時沒問題，游擊戰強度不高，適合磨練部隊，只要不和鬼子野戰，遭遇鬼子精銳部隊。

  就像獨立團在雲嶺反掃蕩遇到坂田聯隊，和這次遇到山本特工隊。

  但問題是如今根據地局勢嚴峻，被鬼子囚籠戰術封鎖的死死的，部隊不可能坐以待斃，接下來必然要有大動作····

  「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老總語氣凝重：

  「不然會出大問題。」

  獨立團作為主力團，都這麼嚴重，可想而知，其他部隊的情況，一旦打起來，以及面對事後鬼子的反撲，部隊傷亡怕是會達到一個恐怖的數字。

  「嗯。」

  副總參點點頭，但眉頭也跟著皺起。

  這個問題，解決起來，不比解決武器彈藥缺乏簡單多少。

  「還有一個問題。」

  老總語氣依舊：

  「找到總部位置泄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