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山，無恤點兵台。

  此處位於群峰之間，卻是恆山中為數不多的平地之一，相傳兩百年前，趙國先祖趙襄子再此藏兵數千，隨即攜隨從北上進入代國，卻在宴會之上突然發難，擒殺自己的姐夫，當時的代國國君，隨後從此處發兵一舉拿下代國之地。

  自此，這座隱於群峰之中的山間平谷就被世人稱之為無恤點將台，成為趙軍在恆山之中的重要據點，以鎮守由太原郡通往代郡的恆山通道。

  只是，隨著趙國徹底失去太原郡之後，此處的軍寨就荒廢了，時至今日已經十餘年的時間了。

  但一個平凡的冬日，平曠的山谷之間告別了冬日的寧靜，來自黑風寨、白虎寨、大梁山、龍山寨四方勢力匯集於此，讓曾經的無恤點兵台再次出現了幾分兵戈肅殺之氣。

  「咱們廢話少說，咱們能夠匯集於此，只是錢財而來，如今林中胡人、婁煩胡人手中有著十萬金的貨物，只要能夠攻下他們的部落，這些貨物就屬於我們了，唯一需要商量的就是事成之後如何分贓的問題。」主座之上的紫女一改平時的女子嬌柔之態，完全是一副經年匪首的粗狂神態道。

  「這裡共有兵馬八百人，單我大梁山的人馬就有三百三十人，我們分四成不算過分吧。」紫女話音剛落，大梁山的大首領已經開口了。

  「大梁山分四成的話，我龍山寨也不能少了四成，我們要四成一，我龍山寨若是分的還不如大梁山的人多，豈不是讓人覺得我龍山寨不如大梁山。」龍山寨的大寨主道。

  「小龍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大梁山要四成，你們要四成一，是不是一定要壓我們大梁山一頭。」紫女這個東道主還未表態，大梁山的匪首已經不願意了。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大梁山與龍山寨作為恆山中規模最大，戰力最強的兩大兩寨，雖然因為忌憚對方的實力從未發生過大規模的火拼，但平日裡的小摩擦是從未停止過，雖然說不上勢不兩立，但絕對是兩看相厭。

  尤其是兩大山寨，一方是秦軍潰卒，一方是趙軍敗軍，秦軍與趙軍之間的仇怨被雙方可謂是完整的繼承下來了。

  雖然如今兩大山寨因為難以拒絕的大生意聚在一起，但依舊是誰也不服誰，可謂是想盡辦法也要壓對方一頭。

  「請叫我大龍頭，大梁山的黑鬼。」龍山寨首領冷冷地說道。

  「小龍頭，老子叫黑夫，不是黑鬼，還有，老子一點也不黑。」自稱黑夫的大梁山首領道。

  「這裡比你黑的恐怕也找不過一個了，不叫你黑鬼叫什麼。」大龍頭嗤笑道，最了解自己的不是知己就是敵人，作為對手，大龍頭對黑夫的了解顯然要超出常人。

  「我說兩位，我們是在這裡共議大事的，不是讓你們來這裡演儺戲的。」紫女拍著身前的桌案大聲道。

  和這麼一群盜匪大交代實在是心累，似乎聲音越大越有理一般，所謂的溫聲細語、風度翩翩在這裡完全無用。

  但大梁山與龍山寨的人顯然沒有將紫女當作一回事，因為白虎寨的存在，讓他們願意將話事人的位置交給紫女，但也僅僅如此而來，想要更多的優待，那不可能，黑風寨就這麼點實力了。

  「大梁山的四成不可能，龍山寨的四成一也不可能。」將自己的話無用，紫女直接說出了另外一番話。

  果然，紫女的話音剛落，大梁山與龍山寨的兩大話事人就不爭吵了，而是齊齊看向了紫女，目光中已經多出了兇悍之色。

  「你們似乎忘記了一點，那些東西是死物，想要換成錢財，換成你們需要的東西，還需要過我的手，沒有我，你們就搶回去一坨坨的鐵疙瘩自己玩吧。」面對一雙雙不善的目光，紫女輕飄飄地說道。

  「那你說該怎麼分？」大梁山黑夫問道。

  「黑風寨與白虎寨與你們大梁山、龍山寨平分五成，剩下的五成以各方拿下的人頭數為據分割。」站於紫女身後的楊明走出來道。

  「以人頭作為分成的依據我沒意見，軍中就是這樣。」黑夫沉吟道，出身秦軍的他對於以人頭來論功這種事情，可謂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確實如此，這樣是很合理，但是，黑風寨與白虎寨憑什麼與我們平分那五成？」龍山寨大龍頭質疑道。

  「我們大梁山出兵三百二十人，俱是驍勇之人，你們黑風寨不過一百人，還都是老弱之輩，白虎寨的前輩是厲害，但人數太少了。」黑夫補充道。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力量的問題了。」楊明打量著山谷中的一張張臉龐，哪裡還不知道，在這裡，最有力的從來都不是舌頭，而是拳頭。

  「正是，想要與我們平分五成，你們要拿出讓我們信服的力量。」大龍頭道。

  此時在大梁山與龍山寨之間已然達成了某種默契。

  「力量啊。」楊明沉吟著走向石台邊，在那裡，佇立著一塊兩人多高，兩尺厚的石碑，上面的字跡因為風化已經難以看出本來的面貌，但青石的本體卻依舊是山間最堅硬的東西。

  「當年趙襄子在次點兵，隨後揮軍北上，一舉滅亡代國，使趙國疆域一舉進入北地。」楊明站在石碑前，伸處手掌撫摸著冰涼的石壁。

  「只可惜，世人只記得趙襄子屠城滅國的豐功偉績，誰又記得那個被親弟弟背叛，殺了夫君、兒子的可憐女人。」楊明的聲音在山谷中迴蕩著，一個淒涼的故事在他的敘述中慢慢地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那是一個悽美的故事，當它完整的呈現在眾人的面前時，哪怕是這些一個個都是刀口舔血的盜匪，也不禁流露出傷感的神色，誰還沒有姐妹親人。

  而黑夫與大龍頭看向楊明的神色中已經多出了凝重，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什麼人都會講故事的，尤其是關於趙襄子的故事，這樣的秘聞豈是尋常人能夠知曉的，唯有大家子弟才能有資格有財力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東西。

  只是，他為什麼要講這樣的故事？

  在一雙雙不解的視線中，楊明慢悠悠地說道：「如今趙襄子已經作古一百多年了，這塊當年他立下的石碑也應該陪著他是。

  話音落，楊明鼓起全身的氣勁，渾身霎那之間籠罩於黑色的雲氣之下，熊熊雲氣入烈焰一般，迎空而上，牽動天地之力匯於一雙肉掌之間，化作無盡不催的掌法擊在堅不可摧的石碑之上。

  排雲掌第第五式烏雲蔽日，引天地之力，合自身雲氣，如烏雲直下，無堅不摧。

  這一式不是楊明目前掌握的威力最強的一招，但確實運用最為成熟，賣相最為狂野霸道的一招。

  兩人多高的青石碑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寸寸崩裂開來，在一雙雙震驚的視線中，碑體脫落，化作一塊塊石頭散落在點兵台上下。

  「諸位，我這一掌可當得起一百人嗎？」楊明慢慢地轉過身，看著點兵台台上台下的一張張面孔，聲音平靜而清晰地說道。

  紫女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的一幕，一支玉掌下意識的撫向了心間，在那裡的柔軟之下，有著一顆悸動的心臟。

  「又被這小子裝到了，我怎麼沒有發現他還有這樣的愛好。」意識到自己的悸動，紫女連忙放下了撫在胸口的手掌，低下頭撇了一下嘴，為自己在那一瞬間的失神找理由。

  /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