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彥來到屋子內的小花園，盤腿坐在木質的走廊地板上。
「老爺。」
「坐吧。」
「是。」長吉低頭跪坐在他身後。
「你的看法是什麼？」
「一位擁有大好前途，也許能成長到足以讓神宮家走向巔峰的年輕人。」
駿彥稍稍皺眉，「年輕人？確實不像一位孩子。」
「老爺，您或許要改變一下策略。」
「依據？」
「韋恩少爺非常自律，而且很善於偽裝負面情緒。」
長吉簡單描述從見面到來這裡的事情。
對待小女生的興趣愛好選擇默默離開，在看見三位室友偷偷喝雞尾酒並沒有阻止，而是第一時間想到法律問題。
不打算遵守，只是嫌麻煩？
「我聽說他們家是開無魔者槍械店的？」
「是的，老爺。」
父親是軍方特殊部隊成員，母親是職業家庭主婦，兒子卻不是什麼守規矩的性格。
駿彥輕挑眉毛，「長吉，你說有必要繼續深入調查嗎？」
「老爺，我們只能使用無魔者的渠道。」
英國魔法界的水很深，神宮家目前還把握不住。
「算了，就這樣吧。」他把雙手搭在膝蓋上，「只要能拖住安倍和葦屋兩家就好。」
「我明白了，老爺。」長吉恭敬點頭，跪著往後挪動幾步再站起身。
主僕二人全程沒有眼神交流，但相處模式又很默契。
會客廳的氣氛完全不同。
壓根不存在默契，隱隱還有點硝煙味。
起因只是一杯茶。
在西方世界裡，尤其是熱衷下午茶的英國，對待茶文化向來都是以嚴謹著稱的。
茶具特別講究，例如維多利亞古瓷杯、盤和純銀的茶壺、茶匙。
蛋糕和點心要放在塔形的碟架上，花樣可以精簡，但必須乾淨整潔。
紳士要保持穩重，舉止得體。
女士則要談吐優雅，任何時候都要報以微笑。
在茶文化起源的東方世界，以上那些全都只能算是班門弄斧，特別是在「茶道」分成二十多個流派的日本。
跟現代精簡過的不同，神宮家的品茶不是講究，而是特別繁瑣。
從茶葉要碾得精細，到茶具要擦得乾淨，再到主持人的動作規範，要有節奏感和飄逸感，還要準確到位。
作為茶師的凜音茶師點炭火、煮開水、沖茶抹茶、再依次獻給賓客。
第一杯是文森特的。
他只是禮貌接茶致謝，原來已經非常拘謹的氣氛，瞬間就凝固了下來。
室內沒問題，沒有椅子也沒問題，尊重主人家更沒問題。
可當這些全部加在一起，那就不是茶文化的禮儀，而是妥妥的折磨。
如什麼氈、如什麼背、如什麼喉……
凜音跟文森特越是規矩，剩下幾位就越是難受。
入鄉隨俗，照做吧。
然而，主人家是不會讓客人們難受的。
「大家都可以放鬆點的。」凜音非常矜持地泡第二杯茶，
「文森特，你也一樣。」
這話沒什麼毛病，只是特別容易讓人想歪。
尤其是某位小女巫。
在帶有敵意的情況下，這句不像沒有深意的話語簡直就跟挑釁似的。
她想多了，詹姆斯沒想多。
他伸直腿，大大咧咧地拿起茶杯一口喝掉。
這是會被主人家看低的輕浮舉動！
赫敏深呼吸，惡狠狠瞪過去。
他們被看低，也就代表文森特會被看低。
現在沒有明目張胆的利用，接下來呢？
剛剛輕鬆下來的氣氛再一次變得緊張起來。
作為當事人的文森特正要說點什麼緩和氣氛，芽衣子剛好帶著秋和瑪麗埃塔進來。
她們聊得很投緣。
內部突破？
凜音察覺到赫敏的不自然，「格蘭傑小姐，是不是不習慣茶的口味？」
「沒有，我很喜歡。」
笑容僵硬，姿態有些抗拒。
她搞不懂為什麼，可畢竟是文森特的同學。
英國人偏愛紅茶，特別崇尚湯濃味醇的牛奶紅茶和檸檬紅茶。
孩子嘛，喝不慣先苦後甘的靜岡茶很正常。
她小聲吩咐外面的傭人準備紅茶和牛奶。
東西剛送過來，連達芙妮都有點小生氣。
注重形式和味道不假，但紳士和淑女絕不會不解風情。
這是赤裸裸的輕視！
「神宮小姐，請問可以再準備點櫻桃和玫瑰花嗎？」
「當然沒問題，格林格拉斯小姐。」凜音背過身，稍微皺起眉頭。
不止文森特反客為主，達芙妮似乎也要這樣。
她有脾氣，她也有脾氣。
都是大小姐，是可以理解。
帳，只能算在他頭上。
文森特納悶了。
東西方文化的衝突，說開不就行了。
火藥味越來越濃，矛頭還都指向他這裡。
是，沒說清楚是他的錯，可就不能稍微給點面子嗎？
唔——朋友之間好像沒這個必要。
看懂的芽衣子時不時饒有興趣地看過去。
看不懂的小男生都在用眼神交流。
詹姆斯：老文的修羅場！
納威：什麼意思？
塞德里克：地獄的意思。
阿爾弗雷德：沒錯，會死得很慘。
羅夫：安靜看戲吧。
文森特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我來吧。」他從凜音手裡接過茶壺。
區區玫瑰花茶和檸檬櫻桃果茶而已。
紅茶燙第一遍的茶水倒掉，第二遍泡玫瑰花的也倒掉。
去掉茶葉和花瓣的苦澀後，一杯芳香沁人的玫瑰花茶就完成了。
接著再將櫻桃底部劃開，把檸檬切成片狀，再將微苦的紅茶倒進去，甜酸適中的檸檬櫻桃果茶也完成了。
一杯放在達芙妮面前，一杯放在凜音面前。
「咳咳——」
文森特不情不願地看向赫敏，「喝什麼？」
「普通的。」
達芙妮小小抿了一口玫瑰花茶。
不苦，全是花香。
凜音很喜歡檸檬櫻桃果茶的酸甜中帶點澀澀的口感。
赫敏也很滿意自己這杯簡簡單單的紅茶。
三位女巫似乎沒打算繼續挑刺，全都默默坐著品茶。
詹姆斯眼冒精光，「老文，我能不能——」
「不能。」
芽衣子微笑轉身，又微笑著繼續跟秋和瑪麗埃塔繼續聊天。
輕描澹寫地化解矛盾，對付女孩子確實有幾分本事。
如果不是天賦，只能是精通人心。
12歲就到這種程度，難以想像未來會成長到什麼地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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