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起這話的時候，那一點點剛剛升起的溫情終究是想風中的燭火一般，悄然熄滅了。

  兩個人之間的聯繫完全靠著凱莎來維持。但是實際上，盧克對這位舅舅只是有所耳聞。而威廉對這個外甥只是看過一張小時候的照片。

  如果凱莎還在身邊，那麼他們兩個會是再親密不過的親人。

  可是現在，他們兩個能夠像這樣互相說起過去的事情，就已經是彼此親近的極限了。剩下更多的默契，親情，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更多的交流去養成。

  這些東西都不是空口白牙能夠實現的。

  當然，有著血脈為紐帶的話，兩個人對彼此的信任多少還是能夠有一點點保障的。最起碼在一開始，不會出現什麼不信任對方的情況。不過，如果第一次合作就被對方坑了，那麼自然也不會有所謂的以後。

  「我這次找你出來，最主要的還是認識一下舅舅，」盧克和了一口啤酒，臉上的神情全部收斂，然後露出了一個淺淺地微笑，禮貌而優雅，唯獨看不到親近，「不過確實還有一筆買賣要和你商量。」

  威廉的臉上沒有掛上虛偽的笑容，只是十分的平靜。

  「說說看。」

  他從來都不認為眼前的這個少年會是什麼過於糾結於親情的人。一個從小就親情缺位的孩子，你說他嚮往親情可以理解。但是你說他依賴親情，確實有點不對勁。

  尤其是像盧克這樣，將自己的精力更多的灌注在了自己的事業上的人。

  「貓與蛇之詩，這家店舅舅你聽說過嗎？」

  面對盧克的詢問，威廉眉頭一挑，顯然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開場：「確實聽說過。」

  何止是聽說過，其實之前威廉就很看好「貓與蛇之詩」這個連鎖品牌的可能性。在實地調查過之後，威廉就迫不及待的找代理人詢問了能不能讓自家的產品加入到「貓與蛇之詩」當中。可惜他們之間的談判甚至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對方的負責人明確表示，他們現在還沒有接受其他任何合作夥伴的準備。

  這個說法讓威廉覺得百思不得其解。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說出這種話來。雖然『貓與蛇之詩』的銷售額真的很高。單純賣自己生產的東西的話，利潤也是顯而易見的。可是這種可以說是外人進來送錢的事情，沒有必要不接受啊。

  得益於查理·羅斯在放下家族的責任之後，常年都是在麻瓜的世界遊蕩。威廉·羅斯也很快就搞清楚了『貓與蛇之詩』的盈利模式。其實這就是一個平台。賣它自己生產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掙錢。但是賣別的廠商的產品，也是掙錢啊。

  難道說對方的老闆並不知道這樣能夠掙更多的錢嗎？

  羅斯家族哪怕是在法國的一眾家族當中，也是古老而神秘的。古老自然是因為他們的傳承之悠久。而神秘，則是因為其他的貴族都不清楚，羅斯家族的土地到底在什麼地方。

  據說羅斯家族有一大片的花田，但是他們很少看見。他們見得最多的，就是羅斯家族出產的高質量的魔法香水。

  不同的香水不僅有著不同的香味，甚至還有著不同的魔法效果。

  很多神奇動物研究專家都會在野外勘探的時候帶上幾瓶羅斯家族的香水。雖然很貴，但是在某些情況下，這可能就是一個神奇動物研究家的第二條命。

  而羅斯家族自己的人卻是知道……他們的土地都已經換成了其他國家，更適合種植花朵的地方的土地，並且成立了大種植園。

  而且因為有著儲物魔法道具和飛路粉這種東西，運輸成本能夠被壓縮到極致。需要的也僅僅是幾個違規改造的魔法手提箱而已。

  他們早早就不執著於其他家族難以捨棄的土地，他們執著於金錢，他們和麻瓜看齊，成為了貴族當中的異類或者說……新貴族。

  羅斯家族的信息盧克基本上都知道。和對他抱有親情，但是依然沒有選擇過於親近的威廉不同。查理·羅斯，作為盧克的外公是真的就差把羅斯家族的金庫密碼告訴盧克了。

  這種家族存在的模式，盧克一清二楚。

  這也是為什麼盧克會找上羅斯家族的原因。這是天然的盟友，自己也能開出不錯的籌碼來。

  畢竟『貓與蛇之詩』現在可是蒸蒸日上呢！

  「我是『貓與蛇之詩』的真正老闆。」

  盧克坦然的告訴了威廉這個事實，而威廉的臉上也沒有意外。或者說，在盧克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猜測。雖然很離譜，但是他也沒有表現的過於吃驚。

  「其他人想要加入『貓與蛇之詩』是不太可能的。已經有很多人都往這邊遞過橄欖枝了。不過我都拒絕了。」

  盧克面對著威廉有些疑惑的神情，接著說道：「因為『貓與蛇之詩』最重要的功能，並不是掙錢。說真的，舅舅，我一點都不缺錢。」

  說這話的時候盧克真的是底氣十足，而他的這個底氣也讓威廉有些狐疑自己這個外甥手裡到底有多少錢。

  說真的，他作為一個古老家族的掌舵人，要知道家族裡的錢本身就很多，而作為巫師世界的家族，又實打實的沒有什麼所謂的一眾家人。一個家族有兩支存在都是謝天謝地的事了。

  也就是說，一個能掙很多錢的家族，卻沒有那麼多人能夠同時花銷。所以很多很多的錢，都被收起來了。

  別說什麼奢靡的花費，再怎麼奢靡，只要是花費，而不是去賭，去投資，那麼就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而這句一點都不缺錢，說真的他都沒有這個底氣說出這種話來。畢竟實打實的沒有人會嫌棄金加隆多。

  當然，這話也不好問出口。畢竟作為一個長輩，問自家晚輩手裡到底有多少錢，多少有點瓜田李下的意思。

  「所以，『貓與蛇之詩』是一個給你提供信息的場所？」

  威廉沒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有沒有錢這件事上。說到底，缺不缺錢這種事雖然有一定的客觀標準，但是在越過了那個客觀標準之後，更多的都是看個人自己的想法。

  有的人覺得自己的錢夠吃夠喝夠住就已經不缺錢了。而有的人，能夠豪擲千金也一點都不心疼，但是常常還是念叨著自己缺錢。

  不過在說這話的時候，威廉還是忍不住帶上了一點感慨的語氣。在現有的格局之下，各個家族雖然都還有著一定的消息渠道，但是說真的，養消息渠道這種事情，本身就是大投入。哪怕是放在各大家族的眼中，都是一筆讓人心疼的資金。

  而現在，巫師界已經差不多和平了十幾年了。各大家族的大多數消息渠道都陷入了凍結狀態。這樣能夠減緩很大的資金壓力，以此來進一步維繫或者加強自己貴族的『體面』。

  可是盧克設置的這個消息渠道，首席信息的能力怎麼樣他不好說。可是這自給自足的能力是絕對沒問題的，甚至還能夠反哺上級。這就很難得了。

  不過任何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如果把精力放在了賺錢上，那麼收集信息的能力也必然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威廉也不知道盧克到底是怎麼取捨的。

  「沒錯，它就是我的信息中轉站。不過賺錢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現在看起來確實已經是一塊足以讓其他人動心的利益了。」

  盧克再次喝了一口啤酒，掩蓋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微笑。顯然，他對傑瑪的辦事能力相當的滿意。目前的情況來看，信息收集方面的能力已經有了起色，而掙錢的方面更是前途光明。

  最關鍵的是……

  「之前沒有讓其他人參與進來，是因為我的人還沒有把整個公司的內部擰成一股繩。現在，我的人已經基本上可以說是完全掌控了『貓與蛇之詩』。」

  這句話里的信息量很大，顯然，盧克一開始的日子過的也不算如意，在他成立的組織當中，依然不能做到完全的掌控。當然，這其中肯定是有著盧克沒有辦法自己親自去管理的原因。同時也說明了，盧克手下的那個人的能力很強，現在已經將之前不服他的人給收拾了。

  「所以，你想用我們的產品加入『貓與蛇之詩』作為籌碼？」

  威廉當初覬覦這一部分利益，當然是因為這部分的利益足以打動人心。不過現在既然是交易，而盧克更是明言了自己不缺錢。那麼他就得掂量一下盧克要的是什麼了。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威廉看著盧克帶著些許狡黠的湖綠色眼睛開口問道。

  盧克輕輕一笑，道：「不算什麼，一來算是買個好。我不在意這些利益，雖然本身就對我的利益也有利就是了。」

  「二來……我需要一個和我站在一邊，而且沒有什麼其他心思的合作者。」

  盧克說第二句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情都是十分的真誠。他不是在開玩笑。盧克自己很清楚，蘭斯家族還好，大家算是有利益捆綁，只要利益足夠，輕易也不會翻臉。

  而凱恩家族就不一樣了，這個莫名其妙參與進來的家族，給盧克帶來了巨大的機遇的同時，也讓盧克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對方的目的。

  真的就跟來恩·凱恩說的一樣，只是為了讓其他人別打擾他做實驗？這話盧克只能信七成。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來找我合作呢？」

  威廉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盧克。而盧克面對威廉的問題，笑了笑道：「這不是之前沒有和您合作的底氣嘛。得等到大家的地位基本上對等，這樣才能夠稱得上是合作，而不是幫扶。」

  每一分給予的饋贈，都會謀求相同乃至更多的回報，盧克不喜歡在自己有足夠的能力的時候，還去謀求他人的投資。

  他儘可能的要求自己，沒走一步都要結結實實，步步為營。

  和羅斯家族的合作，絕對不能在自己處於弱勢的情況下進行。相比於有來有回的互坑。一個可能真的會自己虧損也要幫扶盧克的人，會讓他更加難以接受。

  盧克也不知道威廉明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只是看到他輕輕的笑了一笑，然後道：「好，這個要求我可以答應下來。就像你說的。我本身也能夠從這其中收穫到我想要的東西。」

  「不過既然你已經這麼說了，那麼我也得明說……」

  威廉的臉色一正，神情嚴肅：「我不知道你追求的目標到底是什麼，如果我發覺你可能會失敗，並且會牽連到羅斯家族的時候，我可能會選擇放棄……」

  「正常情況，完全理解，不會強求。」

  盧克舉起酒杯坦然地跟威廉說道。

  他從一開始就清楚會有這樣的條件，並不意外。

  「聽我說完……」威廉沒有怪盧克打斷他說話的行為，而是繼續認真地說道，「如果事有不諧，我會儘可能的把你也拖出去……不管你是不是想要為自己的事業付出生命。」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也讓盧克的眉頭一皺。

  他承認這是親友給自己的關愛。但是可惜，這樣的關愛並不是他想要的。

  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是想想前世和那些關心自己的人吵架，最終鬧得大家都不開心的狀態，他終究是把嘴邊的頂撞給壓了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盧克看著威廉的眼睛，認真地道：「我不會輸的。」

  威廉點點頭：「拭目以待。」

  「看起來也應該不是你和我商量具體的細節。」

  「傑瑪·法利，我手下的大管家，她會和你的人聯繫的。具體什麼情況，她能夠全權負責。」

  威廉點了點頭，經過剛才話，他也明白，現在的他想要勸動盧克，多少有點不太現實。

  說完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都為之一送。顯然，生意談完了，該說些閒話了。

  「給我講講吧，你這些年的故事。」

  威廉看著眼前的少年，好奇地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