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人心

  「顛覆大晉的禍端？」

  這話題太過嚴肅，洪烈瞬間吃肉的心情斗沒了，瞪著銅鈴一樣的大眼睛看著對方：「有你說得這麼誇張？」

  吳優幽幽道：「來北方投軍的漢子，多得是意氣風發的好漢，大晉朝入伍是十年兵制，但老兵滿了十年，基本都留不下來，其中的原因，你難道不知道嗎？」

  洪烈聞言沉默，他自然是知道的，去了北方都是想要搏一翻功名的，畢竟現在是新朝，百姓種田都能活得下去，如果不是有一些野心，誰願意去北方干那賣命的活？

  可到了軍隊之後才會明白，根本是沒有機會的，所有功勞、爵位你都沒有機會，普通人想在馬上取功名，還不如讀書科考，因為如果讀書天賦好還是有機會當官的，但從軍的話，沒有血脈伱永遠都只是一個兵！

  ——

  吳優擔心的事情，其實已經在開始發酵了，這些天越來越多黑龍軍的士兵開始明里暗裡和那些守門的打好關係，就比如今天，貓子幾個人就被黑龍軍的一個百夫長和一群士兵邀去北街那邊悄悄喝酒去了。

  如今的柳州人口雖然已經充實起來，但畢竟還沒有流通，大家都是靠發放糧食過活，市集呀、酒樓呀這些曾經的娛樂之所，現今卻是沒有開放的，但時不時會有些士兵跑到曾經北街的酒樓里來悄悄聚會，對於這個行為無論是陳卿還是許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每天與活屍搏鬥，經常還要訓練打熬身體，如此辛苦又搏命的日子，休息的時候不讓放縱一下，對精神也不好。

  吳優等人帶的黑龍軍最近慢慢融入城門邊防，為了打探消息，時不時會拿船上的酒水賄賂，一來二去，這些天黑龍衛的士兵們和柳州的城防軍關係還處得不錯，這本來是吳優一開始算計的，但卻沒想到慢慢的，自己的士兵會被帶歪

  「來，貓哥，再喝一杯！」

  勸酒的大漢是黑龍衛里的百夫長狄雲，這大漢身高八尺，膀大腰圓，一臉的絡腮鬍，看起來就是一個相當豪邁的人。

  貓子等人喝得滿臉通紅，此時卻還是理智的擺手：「誒，不喝了不喝了，明早值班呢，再喝多誤事了可不好。」

  「誒，以貓哥的身手怕什麼？城門的那些粗活，讓下面人去干就行了，今天我可是把珍藏船上的好酒都帶來了，必須不醉不歸！」

  貓子聞言卻是笑著搖頭：「哪敢那麼懈怠？」

  「誒，兄弟，這話謙虛了。」另外一個高大的士兵也跟著道：「我從軍也算多年，貓哥這身手，即便放在北方那些親衛軍里，也是不差的，妥妥也是驍將的職位了，在這裡守個城門還用那麼看臉色？」

  「身手？」貓子抿了一口酒水，嘆氣搖頭：「我吧，也就占了先來幾天的好處，拿了個城門臨時隊長的職位，可沒兄弟你說得那麼穩，後來的好多兄弟都追趕得兇猛，比武選會上一次比一次厲害。」

  「比武選會？」狄雲眼睛一眯，連忙道：「我倒是聽說過，但具體細節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的？」

  「選拔唄額」貓子打了個酒嗝道：「門神大人最近學了虎衛軍那邊的那一套，每十日要來一次比斗，測試每個人的體力、身手以及各方面的能力，誰名次高，下一次祝福分配的東西就會多一些，我要是懈怠一陣，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們，沒幾天就能超越我去，我在虎衛軍那兄弟就是，原本的隊長職位都被下面人頂替了。」

  「哦？祝福分配？」狄雲周圍幾人眼睛一亮，互相看了一眼後連忙繼續問道：「那是個什麼？」

  貓子暗中一笑，卻也記著上面的叮囑，一副粗獷的樣子道：「你們以為我現在這能耐哪裡來的？」

  說著只見貓子抬手，杯中酒水竟被一股風力抬起，懸空形成漩渦，匯聚成一顆顆酒珠，戲法般的神奇，看得黑龍衛都屏住了呼吸！

  就是這個！！

  十多天的接觸已經讓他們打聽到了，這些門衛以前就是普通的獵戶、農戶，都是成了柳州的門衛後才掌握這股力量的。

  這原本只有血脈之人才能有的力量！！

  「加入了門衛才能獲得門神大人的祝福」貓子笑呵呵道：「可門神大人的祝福不是無限的，對每個人的分配都要看其能耐和努力程度，每次祝福後我們都會感覺有一股力量注入身體，但想要掌握這股力量，都得平日裡不斷訓練、打熬身體，才能最大化發揮，一開始大家都差不多，可隨著門神大人祝福次數越來越多，彼此之間呀，就已經有差距了。」

  「那羅耗子，以前就是和我一起進來的，就是太過怠慢，現在才短短一個月，比斗時在我手上一合都走不了，差距是越來越大，我跟你們說，在柳州這裡當兵，人人都得拼命，怠慢不得，稍不注意呀，別人就能甩得你連腳後跟都摸不著！」

  聽到這裡，黑龍衛的眾人身體都莫名的緊了緊。

  這些獵戶，才成為柳州的兵一個月，就能有現在的實力，而且聽這傢伙的口氣，每天都進步巨大，稍微一不注意，就能被身後人趕上。

  看著貓子那懊惱的樣子，他們心頭莫名一股氣堵著。

  因為以前在軍隊裡的時候，那些血脈之家的士兵，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擔心，那些人從來就不會擔心，會被自己這群普通的兵蛋子趕上

  有些東西，天生就註定了，和你沒關係

  但在這裡好像不一樣！

  狄雲恍然的看著對方，原本已經涼透了的心莫名的跳動起來，有種夢回九年前，剛當兵的時候，那種憧憬的感覺。

  凡是活下來的老兵，沒有人不渴望那些力量的，那種與普通人有本質區別的力量！

  「真是羨慕貓哥您吶。」狄雲沒有再勸酒，而是給自己到了一杯道：「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沒有和貓哥一樣的機會」

  「這有什麼沒有的？」貓子一副醉醺醺的樣子道：「兄弟你們幾個，都是練家子，可比我們當初強得多，要是能進虎衛軍或者門神軍，一定比我們厲害。」

  「貓哥說笑了。」狄雲笑呵呵道：「你們這種機會怕是百年不遇，哪輪得到我們？」

  「有嗎？」貓子一臉疑惑：「好像過兩天就要擴編了吧，尤其是虎衛軍，聽說要加大搜救力度，好像要擴充一倍，到時候不少人要參選呢。」

  狄雲等人心頭再次一跳！

  「那個虎衛軍某也聽說過，不過那些好漢經常都在城外混，和你們比怎麼樣？」

  「自是要厲害一些」貓子嘆了口氣：「虎衛軍比我們門神衛晚成立，可進階二階的已經有好幾十個了，我們門神衛現在進階二階的，只有兩個。」

  「二階？」一群人好奇：「那是什麼？」

  「聽上面人說是一種境界，二階的人力量能夠帶走，不像我們這樣，遠離了神靈大人力量就會減退。」貓子耐心解釋道：「所以二階的人能夠在更遠的地方參與救援。」

  「能帶走力量？」狄雲再也坐不住了，因為吳優將軍給他們說的是，這裡的力量並非正道，是鏡花水月，一旦遠離那所謂的神明，力量就會消失，可這傢伙卻說力量能帶走？

  「啊，是這個意思吧好像」貓子扣著腦袋，感覺解釋起來有些費勁：「據說是二階的人能在身體形成屬於自己的力量根基，所以才能將力量帶走，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反正厲害到一定程度就能這樣，我們門衛兩個二階的人，已經被知府大人帶走，據說後面要單獨帶隊去守衛鄉鎮縣城的城門。」

  「自己帶隊嘛」狄雲吞了口唾沫。

  那看來是真的

  其實就算不能帶走，狄雲等人對這股力量也是非常渴望的，像他們這樣在軍隊裡活了近十年的老兵，在親眼看到那些血脈之家擁有的東西後，沒一個不嚮往的，誰都在內心遺憾過，都認為自己要是擁有同樣的血脈，絕對比那些紈絝子弟強百倍、千倍！

  哪怕這力量是臨時的，他們其實也很想擁有

  酒席散後，目送貓子等人走後，一群黑龍衛依舊繼續沉默的喝著酒水，越聽心裡越糟心。

  一個獵戶憑什麼？

  「我要參選虎衛軍！」喝了兩大碗酒水的狄雲碗一摔，直接站直身體決定道。

  「老大這應該不行吧？」旁邊有人弱弱道。

  「為什麼不行？」狄雲紅著眼指著貓子等人離開的地方：「那些獵戶行、種地的行、乞丐都行，我們為什麼不行？我們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投奔柳州，我不信他們不要！」

  「狄雲，冷靜些！」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是一個和狄雲差不多高的漢子，也是黑龍衛的百夫長，面向看起來要更沉穩一些。

  「冷靜？」狄雲衝過去一把抓住對方：「老李，你冷靜得下來？你敢說你這十多天一點沒想過？」

  「冷靜點！」那叫老李的一拳打在狄雲臉上，直接將對方打退好幾米，壓低聲音怒吼道：「你想幹什麼？你想叛投不成？」

  狄雲抹了一下嘴角的血：「都是大晉的兵，怎麼能叫叛投？」

  老李一怒，剛想再說，卻猛地發現，周圍八成的兵，都不自覺的站在了狄雲的身後！

  「你們想幹什麼？」

  「老李」狄雲聲音嘶啞道：「別裝了，我看到的，你每天晚上都會去看那些虎衛軍訓練，大半夜的都捨不得回來，比看老娘們都稀罕！」

  「我那是給吳將軍探查情報！」老李聲音變大了很多，但眼神卻不自覺的閃躲了起來。

  「是嗎？」狄雲噗嗤一聲：「那你探查了這麼多天，匯報了沒有呀？」

  「狄雲」老李喘著粗氣：「吳將軍待我兄弟兩不薄！」

  「是不薄」狄雲點頭：「可也只是不薄，比起他嫡系親兵，天差地別，我們這百夫長是給他那些血脈小輩當了多少次陪練沙包換來的？可就算我們當一輩子沙包，老李，你信不信，我們永遠都只是百夫長？」

  老李沉默。

  他怎麼會不信？

  無血脈不封將，這個世道，哪裡都是這樣

  終於沉默了將近一刻鐘，老李聲音嘶啞的開口了

  「你想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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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