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紅牆內陸玄所在別院。
陸玄坐在房間的躺椅上,此時的他在病痛與歲月的雙重摺磨下,早已瘦骨鱗形,長滿深褐色斑點的皮膚,緊緊的貼在身上,是名副其實的皮包骨頭,歲月的力量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
身體的衰老,歲月的侵蝕,再加上病痛的折磨,早已讓他的身體不堪重負,就算是沒有人刺激,也活不了幾天了,而現在卻有人不想讓他安然離去,陸志傑的故意散布消息刺激,把有人要針對陸羽的消息告知,並把陸羽的處境惡劣化。
武釗聽到陸志傑的話后,面色頓時大變,心知要糟,擔憂的目光投向陸玄,卻見他雙眸驟然睜大,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
武釗也顧不上責怪陸志傑,擔心的低呼,「老首長!」
「父親!」、「爺爺!」、「太爺爺!」
陸志傑等人同樣呼喚,可是心情卻跟武釗完全不同,在三人擔憂的表象之下,是陰險與得意,三人暗暗觀察陸玄,卻見他本就蒼老的容顏,此時越加灰敗起來,這一發現讓得幾人心頭暗喜。
「醫生,醫生…」
武釗大呼,慌忙將保健醫生喚來,保健醫生匆匆趕來,看到陸玄此時模樣,緊急施救,好一番施為之下,這才勉強穩住陸玄的病情,可是經過這一番折騰,本就虛弱不堪的陸玄,此時就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般,隨時可能熄滅。
「小…嗚…」陸玄躺在床上,顫巍巍的朝著武釗伸手,說話斷斷續續含含糊糊,不過武釗跟隨他多年,從他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的意圖,倒是聽明白了他的話,知道他這是叫自己,武釗強忍著酸澀的鼻頭,快速搶到陸玄床前,抓住他虛舉的手掌,「老首長,我在這裡,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陸…陸…羽…」含混的聲音自深深凹陷的唇角擠出,其空洞茫然的眼瞳中,有著一絲放不下。
武釗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這是放不下陸羽,要讓自己打電話給他。
「老首長,您放心,我這就打電話給他。」武釗心頭一痛,快速的取來電話,當著他的面撥通了陸羽的電話,可是接通的卻是陸定國,武釗簡單的說了兩句,知道陸羽沒帶手機,讓陸定國想辦法聯繫到陸羽,並讓陸定國儘快趕來,便掛斷了電話。
注意到陸玄挂念的眼神,武釗說了一句「老首長,你等一下,陸羽馬上就回電話過來」之後,便焦急的等待著。
如此過了大約兩三分鐘,電話鈴聲響起,武釗連忙接通了,卻聽電話另一端傳來陸羽的聲音,「武伯,您找我?」
「陸羽,你在哪裡?」武釗急急問道。
「我在東海,太爺爺情況怎麼樣?」
「老爺子情況不妙,你跟他說句話吧!」武釗沉聲道,正準備讓講電話拿給陸玄,卻發現他手掌無力的放下,頭一斜咽氣了,在他死的時候,臉上掛著一抹笑容,似乎在為聽到陸羽沒事的消息高興…
「太爺爺,您的身體怎麼樣?」陸羽柔聲詢問一句,接著便靜靜的傾聽著,等待著陸玄說話,然而卻註定是聽不到陸玄的聲了,因為他已經去世了,在聽到陸羽的聲音,帶著笑容與滿足離開世間。
「老首長!」武釗顫聲低呼,見陸玄沒有回應,他的手掌朝著陸玄的頸部大動脈探去,十幾秒鐘后,他的身體一震,眼圈瞬間變得通紅,因為陸玄已經咽氣了。
注意到武釗傷心的表情,陸峰哪裡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知道定然是陸玄已經去了,這讓他心底一陣快意,嘴上卻裝模作樣的問道,「太爺爺怎麼樣了?」
在陸峰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電話另一端的陸羽,也幾乎同時問道,「武伯,太爺爺怎麼啦?」長時間聽不到陸玄的聲音,陸羽感覺到了不詳。
「老首長他…去了!」武釗哽咽道,雖然跟陸玄並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他卻跟隨陸玄二十年,做了他二十年的警衛員,二十年來培養出來的感情,已經不啻於真正的父子。
電話另一端,陸羽如遭雷擊,臉上瞬間煞白,手掌無力的鬆開,電話順著五指向下滑落,在滑到其掌緣的時候,又被他一把抓住,陸羽五指收緊,手機在其五指之下,發出吱吱呀呀的噪音,其悲痛的聲音傳出,「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陸羽,老首長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你還是趕緊回來,送他最後一程吧。」武釗沉聲說道,雖然也很傷心也很悲痛,可是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陸玄交代讓他提點陸羽的事情,他是斷然不會也不敢忘記的。
老首長已經去了,哪怕是再悲傷都無濟於事,現在最重要的處理其身後事,這其中也包括陸家的權利分配。
電話另一端,陸羽並沒有聽到武釗後面的話,因為在他的話說完之前,陸羽已經捏爛了手機,碎裂的屏幕碎屑簌簌落下,部分玻璃碎屑刺入其指腹,殷紅的血滲透而出,染紅了屏幕,或許是因為觸到了手機上的電,陸羽的手臂不可遏制的顫抖著,連帶著身體也隨之顫抖起來。
陸羽眼圈通紅,淚水自眼角無聲無息的滑落。
他並沒有伸手去擦拭,而是任由淚水在面龐蔓延,留下兩道明顯的痕迹,他怔怔的望著前方,目光獃滯,就像是一尊沒有魂魄的雕塑。
或許是一秒鐘短暫,或許是一萬年久遠,陸羽痛苦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他忍不住仰天嘶吼,聲音悲愴痛苦,宛如受傷的孤狼。
啊啊啊……
這一聲嘶吼,宛如當空響起一道驚雷,巨大的聲波在病房內回蕩,整個病房似乎都被一股無形的聲波充斥。
顧傾城首當其衝,只感覺耳鼓震蕩,面龐痛苦的皺在一起,不過她卻並沒有在意這些,而是擔憂的望著陸羽,此時她的眼中只有陸羽,因為她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極其痛苦的事情了,不然的話以他的性格,斷然不會發出如此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