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有夢想嗎

  清晨。

  雨聲淅淅瀝瀝。

  林夏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以後，看著窗外發呆了片刻。

  朦朧的雨霧中飄蕩著幾片落葉，好似提醒著秋天的腳步正在緩緩而來。

  秋天，總不是什麼歡快的日子。

  「今天去趟出版社吧，問問楊姐市場情況吧……」

  她收回目光，心中這般想著。

  昨晚她睡得並不算好，一方面為即將出版的書籍而興奮，另一方面又為日趨萎縮的實體書市場而擔憂，擔憂自己成為犧牲者之一。

  患得患失的心態，其實很正常。

  穿好衣服，吃完飯以後，窗外的雨也停了，一輪燦爛的陽光照耀著這片大地，讓這片雨後大地顯得格外清爽。

  走出電梯後，她撐起了一把傘，慢慢地朝著小區大門走去。

  沿途，林夏看到了幾波中介正在跟客人介紹著房子，也看到了幾個似曾相識的鄰居，回望了一眼小區，然後默默坐上了搬家的車。

  09年，真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年份。有著奧運會過後的行業大爆發，無數新興產業崛起，也有著全球金融海嘯過後的股市大蕭條，數不清的跟風炒股者破產清算，一無所有。

  林夏心中除了有些唏噓以外，並沒有什麼同情。

  她跟他們並不熟，而且這上半年，海曙花園類來來去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分不清到底誰是誰，往往今天這戶剛買了房子喜慶洋洋，轉眼過段時間後，又灰頭土臉地搬了出去……

  似乎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發生任何事情都挺正常？

  誰知道呢！

  「喲，林夏同學，早啊！」

  「誒？」

  就在林夏走到保安區，準備上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竟看到一個並不算高大的身影，正從保安室的陰影中跑出來，屁顛屁顛地迎向自己。

  「林夏同學，這邊抬槓壞了，正在修，往那邊走……我讓許哥趕緊去修，許哥正在打電話……」

  「……」

  一陣風吹過，【森然集成灶】工作服看得異常刺眼，林夏看著張勝，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似乎看起來很卑微，但是，他的聲音和笑容卻讓人很舒服，明明並不是特別熟，但卻帶著一種如沐春風的親近感。

  他的旁邊站著一個拿著合同的中年婦女，林夏看了一眼，發現那中年婦女似乎是海曙花園幾個月前搬進來，正在裝修隔壁幢鄰居。

  「張勝同學，你這是……」

  「哈，本來昨天就準備走了的，但是沒想到意外接了一單業務，哈哈……」

  「你賣集成灶的？」

  「哈哈，順手賣的，林同學，如果以後有業務，也可以介紹給我哈，來，這邊走，小心……林同學再見！」

  「……」

  林夏默默地看著張勝親自為自己抬槓，隨後笑著將自己送出去，當自己走出大門以後，林夏又看到張勝繼續跟那位「陳姐」聊起合同的事情。

  他的笑容更加地燦爛，同時，好似身上有無限活力一般，唬得「陳姐」一愣一愣的，一分鐘時間都不到，就嬉笑地著簽了合同。

  林夏駐足了一會，竟漸漸有些恍惚感。

  眼前的張勝讓他覺得分外陌生……

  隨後，她打了一輛的士，正準備上車的時候，她看到張勝又朝她跑了過來。

  「林夏同學……」

  「啊？」

  「我必須鄭重告訴你兩件事……」

  「什麼？」

  「第一件事是，伱給我一個銀行帳號……」

  「啊？銀行帳號做什麼？」林夏突然警惕了起來，盯著張勝。

  「借你的一千塊，我會還你，我是一個信守承諾，並且是滴水之恩會湧泉相報的人。」張勝依舊帶著笑容，眼神說不出的誠懇。

  「誒？等你賺到錢了再還吧……」林夏警惕感稍微弱了一點。

  「還有另一件事特別重要……」張勝突然嚴肅了起來。

  「什麼？」

  「你穿白色的裙子真的很漂亮……」

  「……」

  燦爛的陽光下。

  林夏臉頰微微一燙，隨後頭也沒回地坐上了車。

  「林夏同學，我還沒說完，你今天做什麼事情，都會成功，放心大膽地往前走……自信，自信，絕對的自信！」

  上車過後，林夏看到張勝跟在車窗邊上，不斷地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

  保安室外，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許博文找人修好了抬槓，看著旁邊的「鳥人」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以後，心情有些煩躁。

  這「鳥人」似乎把這裡當成是他家了？

  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倒霉蛋，倒不算什麼壞事，唯一讓許博文覺得無語的事，這傢伙只要逮住空檔，不是跑到旁邊的電腦前噼里啪啦打字，就是跟自己聊「前程」聊「未來」，活脫脫一個洗腦犯！

  他尼瑪，一個臭保安，有什麼前程和未來？

  唯一讓許博文覺得安靜的時候，只有晌午休息時候，張勝會趴在鍵盤前，睡那麼一會。但還沒趴一會呢，這「鳥人」又瞬間開始噼里啪啦地寫了起來。

  本來他準備趕張勝走的，但一想到張勝那努力活下去的模樣，許博文也便心軟了。

  他只是想湊夠大學學費而已……

  許博文搖搖頭。

  下午的時候，許博文對張勝寫的東西挺好奇，趁著空檔，也看了幾眼，發現這麼一看，還真有那麼一點點小入迷。

  特別是第一章退婚寫得，讓許博文都有那麼一點點熱血沸騰了。

  不過……

  有些可惜，退婚流已經有人寫了……

  不然，還真有可能讓他寫火了。

  「你在寫小說？」

  「對啊。」

  「這玩意能掙錢不？」

  「能掙啊！」

  「能掙多少？」

  「幾百萬吧！」

  「……」

  張勝一遍噼里啪啦打字，一邊回應著許博文的話。

  許博文聽完以後，瞬間差點笑出聲來。

  幾百萬？

  這不是吹牛逼嘛？

  你真以為你是那些大神，那些白金？

  許博文搖了搖頭，最終沒有再管張勝，而是回到自己位置上，留下一句：「你打字聲音輕點……不然我會挨領導批評，你把森然集成灶的衣服脫掉，太礙眼了，還有，馬上要換班了，你最好把寫好的東西存進U盤，不然的話，新換班的同事可沒我這麼好說話……」

  「許哥……」

  「怎麼？」

  「你們缺保安不？」

  「啥玩意？」

  「你們缺保安不？要不我過來兼職一下？」

  「你不是賣集成灶的嗎？」

  「那也是兼職……」

  「你這不行，我們要負責業主的安全，你這東兼職，西兼職，肯定不行，業主安全誰負責？好了，要換班了，你趕緊滾蛋吧！」

  「誒，許哥，你住哪？你家裡有孩子嗎？孩子需不需要學作文？」

  「你幹嘛！」

  「沒，就是隨便問問……」

  「我一個人睡！出租房！」

  「哇，那敢情好，我有一個項目，想跟許哥你聊聊，這可是實現階層跨越的大計劃！」

  「滾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