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著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卻說著這世上最叫人心動的話,她究竟,是欠了他的嗎?
可是,欠人的,明明是他啊。
她眼中一片酸痛,低頭沉聲道:「夜羲,你明明什麼都給不了我,卻還要來招惹我,為什麼?我不曾欠過你任何東西,可是你卻想要從我這裡拿走我最珍貴的東西,這不公平。這世上有那麼多的人,扶搖也好,其他也好,三界六道,能夠與你匹配的女神大有人在,你的那些挑逗人的手段,用在她們的身上就好了,不要用在我身上,我跟你,就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說著,眼睛一痛,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是真的覺得難受,是真的感到痛苦。
他這樣,究竟算什麼?
將她忘記的,是他,逃著她躲著她的人,是他,視她如洪水猛獸避之不及的,是他,他千方百計地割斷了他們之間的過往,叫她對他死了心絕了情,可是現在,他卻糾纏不休地出現在她面前,明知道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不過是戲謔是挑釁,可是,她還是會感到難受。
這世上,最叫人難以忍受的,不是一個人的決絕,而是那殘忍的溫柔。
她眼淚跌落在滾燙的沙子上,立即消失不見。
他看著她跌落的淚水,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不明白她為什麼哭了,他記得三元宮門前她坐在八荒獸上睥睨天下的模樣,記得她聖母娘娘面前不卑不亢的狂傲,記得她天帝面前進退有度的睿智,可是他不知道,她卻原來也有流淚的模樣。
是他太過欺人太甚了嗎?
他看著她,良久的沉默,他以為,她這般地冷漠與拒絕,是因為她心中已經裝下了一個人,便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了,即便那個人早已在幾百年前魂飛魄散,她的心,始終只在那一個人的身上。
她對汎冽的重情,他應當尊重。
可是,他這樣地想著,心裡卻堵得厲害,沉默地轉身,道:「走吧。」
兩個人朝著前面走去,她跟在他的身後,一路上,他不再說話,手中的劍卻未曾停歇過,兩人在滾滾的沙漠中前進,漫無邊際的沙漠里,黃沙滾燙,怪物殺之不盡,彷彿無窮盡有般。
一直走到天黑時候,兩人終於走出了沙漠,可是看著眼前堆積成山的屍骸,他們沉默地停在了那裡。
他們又回到了屍山的原點,而身後,隨著太陽的落下,夜幕之中,眼前的屍山開始蘇醒。
那些腐爛的,殘缺的屍骸,眼睛變成了綠色,在衝天的陰氣中站起身來,喉嚨里發出來自地獄的聲音,搖搖晃晃地朝著蘇骨與夜羲而去。
望著眼前蘇醒的屍骸,蘇骨沉聲道:「這根本就是一個循環,屍山,血海,沙漠,以三角的方式形成一個界,無論走到哪裡,都逃不出這三個地方,僅僅是這三個地方,就能耗盡我們所有的力量。」
夜羲掃一眼四周,抬頭看頭頂的天空,道:「若是找不到出去的地方,就毀了這樣,且看看,還能變成什麼模樣。」他話音落,手中劍驟然飛出,朝著那站起來的屍骸而去,他周身巨大的仙氣震蕩打開,身後,威嚴地一聲怒吼,一頭巨大的白色的神獸隨著那巨大的仙氣騰雲而出,落地。
蘇骨震驚地望著眼前踏雲而出的神獸,她曾見過東庭帝君的金身,那是一頭金龍,可是她從不知,夜羲的金身居然是早已消失在遠古時代的神獸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