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迷霧所籠罩的長桌案首，偉大之不可言及者正伏案筆耕不輟。

以夜魘之血硝制的胎制羊皮紙，承載着命運的引導和扭曲。

黑髮黑瞳的真實之人如此寫道：

「……一步登天的誘惑是如此的強烈，尤其是見過偉大的百萬蒙寵者成員、發展和戰略委員會委員先生藍之後，權勢、地位、力量成引誘斑墜入深淵魅魔，一切是那麼的水到渠成。」

「可是，一個卑劣的螻蟻，怎麼敢生出如此狂妄的念頭？這一定是有人扭曲了斑那可憐的命運。真實之人察覺到了命…辶雲…」

史官之筆驀然卡主，彷彿被無形之手攥握，再也無法推進半步。

持握之手轉了轉筆尖，再次寫道：「奇迹師察覺到了命運之線！」

啪嗒！

寧修遠撂下史官之筆，十指交叉，架在下頜之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

猶格斯·拉姆齊礦坑邊緣的真實神廟中，以生化人偶顯聖寧修遠，看着斑笑道：

「我欣賞你的勇氣，但我不認為你能駕馭舊日支配者，哪怕祂尚未成熟。」

「我有辦法，只要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成為禰的僕從，永遠侍奉著禰的榮光！」斑狂熱道。

「一名舊日僕從，聽起來十分不錯。也罷，跟我走吧！」

寧修遠一抬手，一縷青煙從指尖冒出，青煙在繚繞中，構成通向幻夢境某個目的地的門戶。

「偉大的真實之人，請給我時間準備一下，我需要準備足夠的算力。」斑連忙道。

寧修遠收斂起笑容，道：「我等着你的消息！」

說完，生化人偶驟然化為一灘潰爛血肉，彷彿融化的蠟像，癱軟成泥。

……

「這個斑是個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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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境中，黎明提醒道。

「為什麼這麼說？」寧修遠問道。

「他出現得太巧合了！禰正有所求，對方便出現在高塔中，那漏洞百出的言辭，深怕你對伽達蒙不感興趣。」

黎明一臉嚴肅道，只是在過分可愛面孔的襯托下，這份嚴肅多少帶着幾分過家家的感覺。

「那你認為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寧修遠饒有興趣問道。

「談判的本質，無外乎是最低成本達成目的。」

黎明侃侃而談起來：

「伽達蒙無論如何也是一位舊日支配者，哪怕祂尚未成熟。米戈一族，還沒有資格輕視一名舊日支配者。」

「所以我有理由認為，對方目的，多半是收回伽達蒙。」

「只是如果抱着這個目的與禰談判，必然遭到獅子大開口，不如許以誘惑，讓你感興趣，最終達成目的。」

「我懷疑，禰即便拒絕了斑，他還會設法聯繫禰。」

寧修遠點了點頭：「聽你的意思，米戈還有另外目的？」

黎明道：「這個陰謀太過粗鄙！所以我懷疑，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陽謀，對方最終目的乃是禰·真實之人！」

寧修遠默然無言。

關於這個可能，他早就想到了。

或者說，再次見過蟾之神撒托古亞之後，他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微妙變化，已然出現「被害妄想症」。

無論是誰，他都會考量這一點。

「那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做？」

「你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嗎？又何必問我。」

寧修遠笑了笑：「你對百萬蒙寵者怎麼看？」

黎明撇了撇嘴巴，冷笑道：

「這個宇宙組織多如牛毛，弗朗西斯一個荊棘玫瑰魔法協會都涉及神靈成員，一個百萬蒙寵者組織又有什麼好奇怪的？不過是一群利益聯盟罷了！」

被暗戳戳諷刺的寧修遠也不尷尬，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聽起來，加入這個組織似乎並不虧。」

黎明沒有開口。

寧修遠也不再說話。

執掌奇迹師的他，隱隱綽綽間在斑身上看到一條遭到輕微擾動的命運之線。

那擾動的痕迹是如此輕微，以至於若非奇迹師和史官之筆的配合，否則根本察覺不出來。

寧修遠懷疑，米戈族並非刻意針對他，而是利用了「斑」的貪婪性格，將他派遣到這不毛之地。

在漫長而無聊的值守生涯中，他那貪婪性格必然會逼他鋌而走險。

那麼接觸黎明之神，進而接觸幻睡之神阿瑟斯，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然了，考慮到真實之人和阿瑟斯關係匪淺，真實之人又竊取機械亡靈之神的意識神性，那麼多半會對米戈一族的部分技術感興趣。

因此真實之人接觸上斑的可能性也極大。

總而言之，這與其說是一場刻意的命運安排，不如說是一次因勢利導。

因此即便是執掌命運力量的神靈，也很難察覺到安排的痕迹。

『諾斯災殃……伊斯……米戈……』

寧修遠思忖著這幾個關鍵詞，正要琢磨其中可能的聯繫，他的靈性倏然一動，伸手探入虛空，抓住一封魔法信函。

打開信函，只見原本空空如也的信函上，悄然浮現出一行文字：

格琉沃·七月九日·黃昏

「黃昏隱修會？繁星之主怎麼還會召開黃昏隱修會？莫非祂手裏還有無名之霧，還是說……咦，難道祂並未察覺到黃昏位格已經被禰頂替了？」

黎明站在旁邊，看着寧修遠手中信函，忍不住內心疑惑，呢喃不止。

寧修遠微微向後仰了仰，正好看到黎明踮起又準備落下的腳後跟。

好傢夥，他就說這矮冬瓜怎麼能看到他手裏的魔法信函？感情是踮腳尖了。

黎明看着寧修遠動作，小臉一黑，明明寧修遠什麼都沒說，卻有種受到極致侮辱的感覺。

「黃昏之主是繁星之主？」寧修遠問道。

「是深空之眸！」黎明氣鼓鼓道。

「你怎麼知道繁星之主未發現？萬一這是祂故意召開，試圖進入我的隱修會呢？」寧修遠佯裝未察覺，繼續問道。

「愚蠢，連這都不知道！繁星之主的黃昏隱修會並不是固化的。」

「為什麼這麼說？」寧修遠也不惱，饒有興趣問道。

「祂在秘密發展一些瀆神者，這些瀆神者的彙報時間，都是固定的。」

「萬一是欺詐呢？」

「若是欺詐，這麼做有什麼好處？」黎明反問。

寧修遠愕然，半晌，輕輕搖了搖頭。

『行走於集體意識和夢境的腳步，回蕩在眾生沉眠和睡夢的囈語，永眠之門的看守者，沉睡和好夢的庇護者，禰的仰慕者，祈求禰的注視和祝福！』

又一道虛幻的祈禱聲，在寧修遠耳畔響起。

寧修遠循聲看去，得，費茲捷勒天使這個二五仔，又來借高位特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