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和沈行兩個人跟上走在前面的人群。
只見金鎮長走去了西邊的住宅區,在路口和一個叫老盧的人會和。
金鎮長問:「情況有什麼好轉嗎?」
老盧搖了搖頭:「之前出現幻覺的人都沒什麼好轉,反而又多了三個出現幻覺的人。」
老盧:「分別是朱屠戶家的婆娘、老寧家的小女兒和趙家老爺子。」
金鎮長:「奇了怪了,這些人平時也沒什麼聯繫啊。」
根據兩人的交談,可以得知,這段時間裏鎮上不少人陸續出現了幻覺,而且一直沒有好轉,而且找不到原因。
祝族的老人們看了后說是有人給他們下了咒。
金鎮長和負責辦案的老盧不太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解釋,所以一直在調查真相。
兩人決定先去今天新中招的這三戶人家裏看一下。
鎮上居民所住的大部分都是簡易的平房,金鎮長進屋去問詢調查,遊客們也可以跟着進去,房間內所擺放的物品道具也可以被翻動。
朱屠戶的家前面是肉鋪,後面是住的地方,他的妻子躺在後面床上,時而沉默不語,時而哼唱着當地一首小調。
朱屠戶說他早晨出去接豬的時候還正常,之後一直在前面賣肉,中午妻子沒有像往常一樣叫他吃飯,他回去一看,才發現不對,自己也不清楚會是因為什麼原因。
金鎮長他們又去走訪了老寧家。
老寧去得早,現在家裏只剩下了老寧妻子和兩個女兒,大女兒已經是雙十年華的少女,但小女兒今年才八歲。
金鎮長去的時候,大女兒還在外面工作沒回來,寧阿婆在房間里照顧小女兒。
小女孩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哼唱着一首兒歌,癥狀和朱屠戶的妻子一樣。
吳非跟着其他遊客一起在寧家四處走動查找線索,突然發現卧室桌子上擺放着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和「小芳」一模一樣。
看來小芳很可能就是寧家的大女兒。
那麼等到她下班的時間來這裏蹲守,應該就能找到她。
接着金鎮長和老盧去看望了趙老爺子,他也是一樣的狀態。
從趙家出來后,老盧和金鎮長回到了鎮長辦公室。
他們一進辦公室就鎖了門,遊客們不能跟進辦公室,只能站在辦公室外面聽他們說話。
老盧:「鎮長,這事兒現在還沒有眉目,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處理?」
老盧:「要不咱們去找祝族的祭祀看看?」
金鎮長道:「別了,都現代了,還信下咒之說那一套,讓人笑話。」
金鎮長:「我估計還是飲用水或者是附近的空氣、土壤、植物出了問題,我已經邀請了相應的專家前來檢驗,他們明天就到。」
老盧道:「好吧。」
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接着金鎮長就一直留在辦公室辦公,老盧則離開金鎮長的辦公室,回到了相隔不遠的自己的辦公室。
遊客們守了一會兒見兩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知道他們這邊的戲暫時告一段落,便都散開了。
吳非回去找袁三胖,袁三胖和袁老正在「歇歇腳」客棧樓下大堂里坐着。
歇歇腳就是張珍入住的這間客棧的名字。
吳非給袁三胖和袁老講了自己這邊的見聞,然後問:「三胖,張珍這邊怎麼樣?他現在在哪?」
「他回屋睡覺去了。」袁三胖回道,「他從金鎮長家回來后,路過了前面一家酒肆,然後就進去買了酒,借酒澆愁,一邊喝一邊演獨角戲,唱自己考學失敗的苦悶、被金鎮長拒絕的不甘之類的,還和酒肆老闆打聽金牡丹的事。」
「這裏還挺會做生意的,只要是進酒肆買了酒,在店裏坐下,就能裝作店裏的客人,和張珍聊天。」
「後來喝得差不多了,張珍就回客棧進屋了,應該是回去睡覺了。」
之前少女說晚上這客棧里還有一出重頭戲,但現在太陽還沒落山,顯然還沒到時間。
袁三胖問:「咱們現在做什麼?」
吳非想了想道:「我們現在還不確定這個關卡是什麼狀態。對於我們來說,我們知道距離事故發生、小鎮關閉已經過去了十年。但我們不知道這個關卡目前是處於事故發生之前的時間,是一種『回溯』;還是事故已經發生,但假象讓人們忘記了曾經發生過事故,以為一切如常。」
「有什麼區別嗎?」袁三胖疑惑道,「除非咱們真的是穿越回十年前了,否則咱們現在看到的肯定是假象啊,只是不知道假象是因為什麼而造成的,想想還挺可怕的。」
他說着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基本可以排除穿越這種可能。」吳非道,「穿越沒辦法解釋阻擋我們離開的那種詭異的霧氣因何而來。」
「我們暫且假設現在我們所接觸到的所有人,在真實的時間線上其實都已經不在了,而我們所見所聞、將我們困在此處的都是『假象』。但這『假象』究竟營造的是何時的情景也是需要我們研究的。」
「你聽沒聽說過『大過濾器』?」
「『大過濾器』簡單理解就是假定我們的文明必然會經歷一場毀滅一切的災難,那麼問題就是我們現在是否已經通過了『大過濾器』。如果沒有通過,那我們未來必然會遇到這一災難,我們註定都會被毀滅;如果已經通過,且假設有且僅有一個『大過濾器』存在,那麼未來則會繼續向前。」
「這個小鎮現在可以被理解為一個『大過濾器』必然存在的小型社會,那場未知的事故就是它的『大過濾器』。」
「如果我們現在所經歷的時間節點在事故之前,是在重複小鎮上遇難者生前的經歷,那麼我們就知道在未來的某個節點,這裏必然會發生一場災難□□故,我們應該有所提防;如果現在經歷的一切並不是對過往發生過的事情的回溯,那麼未來會發生什麼就會變得難以預測。」
「但不論如何,讓這小鎮『正常』運轉的原因應該就藏在這鎮子裏,我們把它找出來破解掉,或者想辦法讓我們脫離這裏回歸真實時空,應該就可以通關了。」
「既然是假象就一定有破綻,我們儘可能多去發掘一下,應該可以發現。」
「怎麼發掘?」袁三胖道,「直接見人就問『你有沒有感覺到你其實已經死了』是不是不太禮貌?」
袁三胖繼續道:「而且我們不知道當年那個事故到底是什麼,也不一定像你說的大過濾器那樣讓所有人都死了。可能有很多人已經逃脫了,現在的他們只是『假象』。」
吳非點點頭:「三胖你說的很有道理。」
「我們先去找一下那個小芳吧,看看能不能套出什麼話或者發現什麼端倪。」吳非道。
吳非他們直接向客棧老闆打聽寧家大女兒的情況。
客棧老闆告訴他們,寧家大女兒的確單名一個芳字,平時在鎮中的成衣店中工作。
現在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吳非準備直接去店裏找她。
吳非他們到了成衣店裏,果然看見一個和照片上一樣的少女正在櫃枱後面站着。
見到他們進來,寧芳便抬起頭,笑着招呼道:「幾位是要做衣服嗎?」
吳非突然想到,作為一名演員,寧芳其實是不知道哪位遊客是「劉青」的。她認人其實全靠「劉青」自報家門,或拿出照片作為證明。
想到這裏,吳非把袁三胖拉了出去,快速把照片塞進了他的手裏,然後又把他拉了進去。
袁三胖還沒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疑惑道:「吳非你做什麼?」
吳非已經拉着他走到了寧芳面前。
「您好,您就是寧芳吧?」吳非道,而後指著身邊的袁三胖道,「這是我的朋友劉青。」
寧芳:「我是……」
吳非:「我就說不會認錯的,我在他的照片上見過你。介紹一下,我是劉青的朋友晁歐,我這次就是專門陪他來這裏找你的。」
說到這裏,吳非戳了戳還沒反應過來的袁三胖:「劉青你說句話啊,你是看到人激動傻了嗎?」
袁三胖此時已經是被架到火上騎虎難下,他一邊瘋狂沖吳非翻白眼,一邊不得不接着道:「對……小芳,我這裏來,就是想找到你,問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裏……」
小芳不愧是專業演員,她看到了袁三胖手裏的照片,確認對方身份后,表情瞬間變幻為深情、凄楚、無奈,泫然欲泣地看着袁三胖道:「青哥,我知道的啊,但是我當時離開的時候就和你說過,我是不能離開這裏的。」
「你為什麼不能離開這個鎮子啊?」吳非和袁三胖都意識到了這其中有關於這鎮子的關鍵信息,但無論他們怎麼問,小芳就是不說,只是說自己不能離開。
最後小芳被問急了,直勾勾地看着袁三胖道:「青哥,你們不要再試圖說服我了。要不你現在就和你的朋友們走吧,要不你就留下來,留在這裏,娶我。」
袁三胖聞言都驚住了。
吳非連忙打圓場道:「婚姻大事並非兒戲,今天你們久別重逢都太激動了,不如這樣,今天我先帶劉青回去,讓他冷靜冷靜,明天再來找你。」
寧芳點點頭,並未挽留。
吳非和袁三胖走出成衣店,走在路上,袁三胖想起剛才的事,剛想對吳非破口大罵,就聽吳非很正經道:「我記得劉青的個人任務是要說服小芳和他一起離開。」
袁三胖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沒錯。」
吳非道:「所以按照原本的劇情設計,想完成這個任務,一定要查出小芳不願意離開的原因,並解決這個問題,再來說服她離開。」
袁三胖道:「是這樣沒錯。但我們又不是真的來玩的遊客,這些隱情、原因不都是戲劇的編劇編的么?咱們就算查清楚了,有用嗎?」
袁三胖撓了撓臉:「我覺得咱們和這個小芳死磕也沒啥用,不如多走走多轉轉,多和不同的演員聊聊,看看能不能發現這個小鎮的異常。」
有一句話他沒好意思和吳非說,剛才那個小芳看他的那眼,讓他覺得有點……瘮人。
吳非想了想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我覺得順着小芳這條線查下去還是有用,包括繼續查下咒那件事的真相也有用。」
「你剛才也說了,這個鎮子一部分的異常是編劇編的,是戲劇有意呈現出來的。這些異常有可能和那場事故和鎮子如今的異樣有關,也有可能只是戲劇故事背景,和如今的異樣無關。」
「但如果不釐清這些,它們就會混淆我們的判斷,讓我們分不清哪些是戲劇刻意表現的異常,哪些是真正的異常,從而錯過線索。」
「所以我們要把一切生疑之處都調查清楚。」吳非最後道。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了,兩人邊說邊往「歇歇腳」客棧趕去,等到趕到的時候,客棧後院前的迴廊上已經站了不少的遊客,都是提前來佔位置,準備看晚上張珍與牡丹初遇重頭戲的。
「歇歇腳」的後院面積不算很大且明顯不常打理,草木叢生,最大的一棵樹木下擺放着一套石凳石桌,而在院子後方,佔據了大半空間的則是一口有一兩米深的池塘。
池塘邊長了些荒草,此時在夜色下,塘水黑逡逡的,反射著稀薄的光,竟令人看不清深淺。
而張珍此時已經醒了酒,在眾人的圍觀下,拿了幾本書走到後院石凳處,開始讀書。
不多時,只見一名白衣女子從池塘中慢慢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