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略微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提議非常不錯,至少這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出現在沈行身邊,阻止詛咒的發生。
他看着沈行的動作,上前走了一步,揚起了頭,輕輕在他唇邊印下一個吻。
「協議達成,長官?」他抬眼向上看着沈行。
沈行伸出左手,按住他的後頸:「這就是你的誠意?」
「似乎不夠……」
吳非一瞬間門睜大了眼睛,但是很快,男人便用另一隻手掩住了他的眼睛。
他聽到對方冷峻而優雅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低喃著:
「看來只能讓我來親自教會你,什麼叫做誠意。」
……
吳非被初步教會什麼叫做誠意后,沈行便要去上班了。
吳非把他送到門口,忍不住再次提醒:「長官,我的朋友……」
「你該叫我什麼?」沈行已經走到門外,聞言停下腳步側過身看向他。
清晨的陽光打在他身後的街道上,而他卻逆光站着,被屋檐的陰影所包圍,穿着特別司的制服,眉眼俊美而冷峻,看上去像是青天白日之下降臨的惡魔。
「沈行?」吳非試探著改叫他的名字。
「嗯。」沈副司長輕輕應了一聲,似乎是勉強認可了這個稱呼。
「三天之內吧。你可以看見你的朋友們回去。」他回應道。
「謝謝您。」吳非看着他說。
「嗯。」沈行看着他,又應了一聲。
門內門外,兩人的目光在晨光下交匯了。
「我聽說,那些權貴的情人,都會叫他們親愛的。」
吳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您說什麼?」
「沒什麼,你回去吧。」沈行壓了壓帽子,轉身向門口等待他的馬車走去。
車夫已經在頻頻張望了,看來沈副司長今天出門的時間門比平常遲了很多。
吳非關門回到了屋內,半晌才回味過來沈行剛才到底在說什麼——
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沈副司長之前沒有過養情人的經驗。
————————
沈行沒有限制吳非的行動,所以吳非又回到了沉思藝術學校。
莉莎阿姨果然正為了他和紅雀被捕的事情着急,正在嘗試聯繫各自或許可以幫上忙的朋友。
看到他回來,老婦人大鬆了一口:「謝天謝地,你沒事。」
「紅雀呢?她沒和你一起回來?她還在特別監獄里?」沒有看到紅雀,莉莎阿姨着急地追問起來。
吳非連忙扶住她:「我沒事,紅雀也沒事。」
「我的審查比較快,所以確認我沒問題后我就被先放出來了。我猜等紅雀的審查結束后她就也能被放出來了,估計也就這兩三天吧,您先別急。」吳非安慰道。
冷靜下來之後,莉莎阿姨不免心生疑竇:「從過往的例子來看,只要被抓進特別監獄,幾乎不可能被放出來。你們怎麼會這麼輕鬆就出來?」
——因為我和沈副司長有個交易。
——什麼交易?
——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做他的情人罷了。
……
吳非當然不能把實情說出來,所以只有含糊其辭:「……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特別司把這次的案子認定成了普通的民眾同情女巫的事件?」
「從特別監獄里出來很難嗎?」吳非問道。
「是從來沒有過。」莉莎阿姨看了他一眼。
「不過能出來就是好事,我們再等等紅雀的消息吧。」
學校的工作結束后吳非猶豫了一下該去哪裏——
按照常理,他當然應該回崔蘭街的房子,如果他沒有理由地夜不歸宿,莉莎阿姨肯定會懷疑。
但是他現在是不是該回沈行家?如果他不回去,沈行會生氣嗎?如果沈行生氣了會怎麼樣?
……關鍵是他現在並不清楚作為沈副司長的情人究竟要承擔什麼義務。
最終吳非選擇了包袱款款地回到崔蘭街261號。
因為他雖然沒有過給人做情人的經驗,但他畢竟參加過社會工作。
只要把「情人」當成一份工作,把沈副司長當成他的老闆,這個問題就很好解決了。
「晚上主動回沈行家」就是一項老闆沒有明確佈置,但是他可以主動去完成的工作。
眾所周知,一旦他主動去承擔一項工作,固然老闆會高興,可能會給他升職加薪,但不出意外的話,這項工作就永遠是他的了——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他以後每天就都要去沈行家裏報到了。
那麼如果他是一位積極進取的工作者,當然是要讓老闆高興,爭取更進一步。
可對於一個沒有任何事業心,甚至還想辭職的工作者而言,當然是老闆不安排的工作就不做,等老闆安排了再說。
於是吳非迅速明確了自己並沒有想在情人這個崗位上更進一步的意願,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果斷地選擇了回崔蘭街。
老闆沒有安排的工作就不是工作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紅雀沒有被放回來,但沈行也沒有來拿他回去。
吳非在忐忑中過完了一天,暗自懷疑不會是行神嫌他工作不積極,所以準備開除他,並取消他的工作福利——放紅雀等人回來吧?
就在他已經決定了如果明天紅雀還沒回來,他就主動回沈副司長宅邸里,認錯挽回工作時,第三天一早,紅雀也回來了。
紅雀和莉莎阿姨兩人抱頭痛哭。
莉莎阿姨:「謝天謝地,你真的回來了。」
吳非也放下了心,並再次堅信了「老闆沒有安排的工作就不是工作」,沈副司長一定是原本就沒打算讓他每晚都去他家報到。
好像情人本來就應該是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才對?
他懂了。
等到紅雀梳洗完收拾完,她和莉莎阿姨的情緒也都平復了下來,兩人在沙發處坐下。
「和我說說,你們到底是怎麼被放出來的?」莉莎阿姨問道。
莉莎阿姨:「吳非回來的時候我也問過他,但是他也說不太清楚。」
真正熟知內情與原因的吳非坐在一邊默默捧著茶杯聽着,深藏功與名。
紅雀迷惑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們被放出來這件事有些突然且反常。」
「一開始我受到了嚴酷的審問,雖然沒有使用刑罰,但特別監獄里的審問完全是精神上的折磨,一切就和我們之前了解過的情況一樣,我其實並沒有太指望我還能從那裏出來……」
「但是過了兩天,審問突然就開始減少,甚至停止了。接着今天有人叫我去我簽了許多保證書等文件后,就把我放出來了。我全程都沒有弄清楚究竟是為什麼。」
紅雀和莉莎阿姨討論了很多種可能性,但多年與特別司打交道的經驗又讓她們推翻了所有猜測。
最終莉莎阿姨下了結論,結束了這場談話:「我會再拜託朋友們幫忙打聽一下消息,看看是否是有什麼新的動向。」
……
很快又到了周五,因為明天就是周末,下午的時候,藝術學院的學生和老師們都有些無心於學習和工作。
吳非屬於內勤人員,平時在一件大的辦公室里工作,越臨近下班的時間門,辦公室的人們便越明顯的懈怠下來,已經開始三三兩兩地一起交流起自己周末的安排。
突然,一陣有力的腳步聲打破了辦公室里閑適的時光。
兩個穿着特別司制服的工作人員在學校保安的指路下板着臉走了進來。
「特別司突擊檢查。所有人都不許動,在外面走廊上站成一排。」
所有內勤人員都愣住了,作為普通人的他們,幾乎這輩子都沒有過和特別司直接打交道的機會。
但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音,他們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個個地戰戰兢兢地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同手同腳地向外走去。
坐在吳非旁邊的大哥站起來時不小心帶翻了自己的水杯,水杯倒在桌子上,發出了此時聽來極為清晰的響聲。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扶起杯子,卻被特別司來人制止了:
「不許動。」
他連忙停住手上的動作,跟着其他人魚貫走出辦公室。
吳非跟在了他的身後,作為連特別監獄都進去過的人,他此時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樣緊張。
眾人站好之後,一個特別司人員在旁邊看着,另一個人則拿出魔法儀器,對這些人進行逐個掃描檢查。
確認所有人沒有問題之後,負責看守的人繼續在外面看着他們,負責檢查的人則拿着儀器進到了室內,
片刻后負責檢查的人從辦公室內出來,向自己的同伴點了點頭,示意一切正常。
負責看守的特別司人員:「好了,你們可以進去了。注意,在突擊檢查全部完成之前,誰都不許離開這間門屋子。」
眾人又戰戰兢兢地排隊往回走。
因為方才旁邊的大哥碰倒水杯耽擱了一下,所以吳非正好位於隊尾。
這時三個人向他們的方向走來,制式皮靴敲擊著學院走廊的木地板,發出堅硬有力的聲響。
看清來人後,兩名特別司工作人員瞬間門站直了身子,對着前來的人行了一個禮:
「報告長官,該室空間門及人員均以經過查驗,沒有問題,一切正常。」
沈行點了點頭,餘光看見了正要往裏走的吳非,又看向兩名工作人員:「……是么?」
「……是,長官,我們經過了徹底的查驗,首先要求人員全部停止動作離開房間門……」負責檢查的工作人員有些緊張地開始解釋起了詳細的檢查方法。
「好了。」沈行揮揮手打斷了他,「我知道了,你們繼續檢查工作吧。」
他側過臉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人:「你們也一起去。」
四個人不敢置喙,行過一個禮便前往下一個待檢查地點。
接着沈副司長彷彿隨意一般指向位於隊尾的吳非:「你留下。」
吳非前面的大哥此時正在進門。聞言他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吳非一眼,但也不敢停留,很快地便溜回了室內。
只剩吳非一人在走廊里。
沈行向辦公室內看了一眼:「這就是你平時工作的地方?」
吳非沒有回答,有些焦慮地壓低聲音詢問著對方:「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突然會來學校?」
沈行看着他,微微俯下身子,向下壓了壓帽檐,他的影子不可避免地全部打在了吳非身上,像是把吳非完全包裹了起來。
「這麼多事件都和這所學校里的人有關,你不會以為你們學校真的可以不受懷疑吧?」
吳非正想說什麼,就見男人附身到他耳邊。
吳非不自覺地略微向上揚起了脖頸——唇與耳廓的碰觸若有似無,但對方的吐息此時此刻卻無比鮮明。
他聽見男人在他耳畔低低說了一句:
「晚上搬回到我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