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雍理自個兒臉紅了。
媽的禽獸,媽的畜生!雍理你他媽禽獸不如!
沈君兆到底是沒忍住:「陛下莫要胡鬧。」
這語氣里少了些長達三年的疏離隔閡,多了點少時的親昵無奈。
雍理本來都慫了,這會兒又膽大了:「朕沒鬧。」
沈君兆:「……」
雍理故意道:「朕也沒開玩笑。」
沈君兆胸口略微起伏:「那種話……陛下何必說給我聽,您後宮三千佳麗,日夜雲雨也無妨。」
自稱是我,不是臣!
雍理心花怒放,這膽不僅大還肥了:「朕若和他們做點什麼,你現在就可以給朕收屍了。」
沈君兆蹙眉:「陛下!」他聽不得他說這種晦氣話:「言有靈,需慎言。」
雍理癟嘴:「所以你根本不關心朕的前半句。」
沈君兆:「……」
生怕他鑽牛角尖,雍理忙又抓重點道:「他們雖入了宮,但朕從沒從寵幸過任何人。」
沈君兆後背僵了僵,面上仍舊是雲淡風輕的:「陛下私事,臣無權干涉。」
雍理心一橫,決定以毒攻毒:「你是朕的親弟弟,怎就不能管朕私事了?你若無權,誰還能有權?」
講真的,說完這話,雍理的心是打顫顫的,以毒攻毒有沒有用他不知道,這毒反正是真他媽夠毒!要是一不小心把沈君兆給氣跑了,跑到天涯海角去,他找誰哭去!
可這樣藏著忍著悶著逃避著,何時是個頭?
難道他今生都要和沈君兆心隔千里嗎?
不行,千里這倆字,不能出現在他們之間!
沈君兆明顯被親弟弟給刺到了,他薄唇緊抿,黑眸無光:「陛下身體不適,早些休息吧。」
這是不想聊了,這是要跑了。
雍理先一步抓住他手腕:「你走了,朕又犯病了怎麼辦?」他趕緊再打個補丁:「子難可不敢擅闖沈府,回頭你也不在,朕要難受死……」
沈君兆打斷他:「陛下千金之軀,不可妄言生死。」
雍理見他坐回床榻,見好就收:「只要你不走,朕絕不亂說。」
沈君兆垂眸看向他的手。
雍理忙鬆了手,不再抓著他。
他放開了,沈君兆神態卻不見鬆快,反倒心更空了,接著又升起一陣自我厭惡。
離不開、放不下,偏又護不住。
嘴上一套心裡一套,明知自己對他來說才是最危險的存在,卻還是因一己私慾無法離開。
無能、無用且卑鄙。
沈君兆厭惡自己。
雍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看他表情就知道肯定沒想什麼好事。
不能任他胡思亂想,雍理硬是把話題給拽了回來:「你別生氣,朕真沒說胡話。」
沈君兆的心靜了些。
雍理放軟聲音道:「這事也不怪你,天底下最了解妍族人的,恐怕也只有朕了……」連彥君玥都不一定比雍理更清楚,這三年他費盡心思查到的遠比彥君玥告訴他的多很多。
妍族人的特質,妍族人的沒落,妍族人的現狀……
除了雍理,還有誰能知道得如此事無巨細。
聽到與妍族人交|歡可以循循漸進增強體質,沈君兆怔住了。
雍理清清嗓子:「是不是很神奇?但這是真的。」
沈君兆垂眸道:「陛下後宮儘是妍族人,為何不借他們恢復身體。」
雍理瞪他,沒好氣道:「有條件的,兩人必須身心合一,只有彼此,若是其中一方不是真情實意,那朕只會精|盡而亡。」
沈君兆:「……」
其實雍理誇大了,這事並沒嚴苛到必須身心合一隻有彼此,只要身體忠誠就行,但他一想到沈君兆不在乎他和別人這樣那樣,心裡就很不滋味——不騙騙他,怎能解氣!
誰知沈君兆一句話又把他給氣死了:「後宮妃嬪眾多,皆是一心一意愛慕陛下,陛下挑一個心儀的專寵便是。」
雍理:「……」
沈君兆又道:「臣瞧著,容貴人挺不錯。」
雍理:「沈昭君!」
沈君兆抿著薄唇。
雍理給他兩句話堵得渾身是勁,都能坐起來了:「朕看你很記掛容貴人啊。」
沈君兆:「……」
雍理酸溜溜道:「當著朕的面把他攔腰扶住,怎樣?朕的容貴人腰軟嗎?」
沈君兆:「陛下!」
雍理理直氣壯:「誰讓你先提容貴人的!」
沈君兆:「……」
懟到沈相說不出話,元曜帝爽了。
三年了,原來他還有機會和沈君兆這般爭吵。
雖然幼稚,雖然不講道理,雖然丟臉到絕不能讓第三人聽見,但心裡甜甜暖暖的,仿佛隔閡消失,隆冬里的兩顆心又挨近了。
——他們是親兄弟。
是啊,挨近了也還在寒冬風雪之下。
可是這霜雪真的不能融化嗎!
雍理不服。
雍理斂住心緒,繼續說道:「總之朕一個也不喜歡,朕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朕把他們收入後宮是另有隱情……」
這話他終於找到機會說出來了,把彥君玥的囑託一五一十地告訴沈君兆,又說了妍族人的特殊情況,放出宮只會繼續墮落,不如留在他這邊,好生教|養。
人是能改變的,只是需要時間和耐心。
這是雍理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辦法。
沈君兆倒是沒有再打斷,他面色平靜地聽雍理說完,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他不希望雍理幸了後宮妃嬪,又希望他幸了。
他不希望雍理心裡有別人,又希望著他心悅旁人。
他不希望雍理徹底忘了他,又希望他儘快忘記他。
全是矛盾,全是死結,全是解不開繞不盡。
關於妍族人、關於後宮佳麗、關於如何治癒身體,雍理都說得明明白白了。
他說得再明白,沈君兆也無能為力。
他做夢都想要雍理,卻至死不能再碰他一下。
知道這些,無非是逼著他親手把雍理推給另一個與他身心合一的人。
後宮佳麗不行……總還有人行的。
那個少女對於雍理來說是不同於旁人的存在。
沈君兆壓著舌尖苦澀:「彥君玥的身體好些了嗎?」
雍理並未想太多,只道他關心他的救命恩人:「好多了!子難說這麼恢復下去,她最遲年底就能醒來!」
年底嗎,時間上倒也剛剛好。
屆時他定已為他平了大雍內外,六州也好前朝餘孽也罷還有張狂的世族,都該結束了。
而他……
總歸是不用再擔心什麼了。
只要彥君玥醒來,雍理的身體總能慢慢恢復。
雖說娶個異族為後於禮不和,但彼時朝上早無反對的人,想必雍理能輕鬆搞定。
一生一代一雙人。
這才是真正的一生一代一雙人。
雍理察覺到沈君兆走神:「想什麼呢?」
沈君兆猛地回神:「嗯?」
雍理不滿道:「朕同你說話,你卻想著別人!」
沈君兆本能回道:「沒有別人。」
雍理心一癢,脫口而出:「那就是在想朕?」
沈君兆:「……」
雍理知道自己這話太過冒進,不符合他徐徐漸進的計劃,正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誰知沈君兆竟應了聲:「嗯。」
雍理:「!」
沈君兆輕聲道:「臣看著陛下休息得也差不多了,該回宮了。」
雍理哪肯走,他順杆往上爬:「朕就在你眼前,你還想朕幹嘛?」
沈君兆頓了下。
雍理說得膽大,心裡卻是直打鼓,生怕沈君兆又翻臉趕他走。
誰知沈君兆竟笑了下,溫聲道:「那陛下先回宮吧,給臣一個想的機會。」
雍理心一跳:雖然趕他走了,但沒翻臉!
論好哄,元曜帝認第二,恐怕沒第一什麼事了,他聲音軟軟的,先撒個嬌再說:「朕不想走,腿沒勁。」
沈君兆:「宮裡的摺子都看完了?」
雍理吐了:「哪壺不開你提哪壺!」
沈君兆笑而不語。
雍理煩死了:「朕今日聽說你遇刺,想都沒想就跑過來,你倒好,只知道趕朕走。」
沈君兆溫聲道:「陛下也知道府上出了事,臣怕還有刺客,所以才想陛下儘快回宮。」
雍理差點就要脫口一句沈爭鳴的刺客怎會害朕?但一想到沈爭鳴,他只覺比看摺子還噁心,半點不想壞了這莫名其妙好起來的氣氛。
就這麼回去,元曜帝是不肯的,他眼珠一轉,又有了心思:「既然府上不安全,沈相隨朕一起回宮吧!」
沈君兆:「……」
雍理盯他:「御書房裡堆了好多摺子呢。」
沈君兆:「那些臣都過了一遍,只等陛下奪定。」
雍理:「朕都這樣了,翻不動摺子。」
沈君兆:「讓子難法師念便是。」
雍理:「子難嗓子啞了。」
沈君兆:「……」
雍理:「趙泉認字不過百。」
每次宣旨還要提前默誦的傻蛋。
沈君兆輕嘆口氣:「陛下。」
雍理不要臉啦:「要麼朕留下,要麼你跟朕走,選吧。」
沈君兆回得很巧妙:「既如此,那臣送陛下回宮。」
然而雍理也不是吃素的,相當會抓重點:「不是送,是隨朕回宮。」
沈君兆:「……」
雍理使出殺手鐧:「子瑜哥……」
哥哥沒說完,雍理回過味來了:操,他才是哥哥!
饒是臉皮厚如城牆的元曜帝,此時臉也紅了:撒嬌耍賴沒什麼,為老不尊就挺尷尬。
沈君兆沒有糾正他,反倒成全了他:「走吧,臣隨陛下回宮。」
雍理立馬精神:「今晚就住下了?」
沈君兆:「嗯。」
雍理:「那就住長心殿……」睡他的龍床他的新床褥!
沈君兆接話:「偏殿。」
雍理這小腦袋瓜也是絕了:「不行,偏殿有人了!」
沈君兆:「嗯?」
雍理:「朕把舉之安頓在那兒。」
李擎,字舉之,前皇后候選人。
沈君兆冷笑:「陛下既有人伺候,又何必喚臣去宮裡,想找個人念摺子,李擎再合適不過。」
雍理:「!」
糟糕,醋罈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