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星際之昂
在承受過巨大的心理壓力之後人總是要蒙上幾分鐘，所以就在夏隨章將顧流安擁進懷裡過了很長一會之後，他才慢慢的張開了口，然後問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實驗星那邊怎麼樣了？」
夏隨章有一些無奈的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拉他從懸梯上站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顧流安才注意到他們是被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所包圍著的。而發現顧流安正在看他們，那些工作人員便紛紛轉過頭去裝作什麼也沒見到的樣子……
「實驗星那邊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機甲即將完全離開那顆被火山所覆蓋的恐怖星球，透過一個舷窗向外看去，只見原本還算蔥翠的星球，現在卻成了一片赤海。相信如果沒有夏隨章來救的話，那麼整個劇組絕對會被困死在上面，或許屍骨無存……顧流安不禁有些後怕，額頭上都滲出了一些冷汗。這時夏隨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關係，一切都好了。」
這時候機甲也即將降落劇組其他人員所等待的行星，幾分鐘後，當機甲慢慢停靠在地上眾多工作人員依次離開之後，這個龐大的金屬巨物裡面就只剩下了顧流安與夏隨章兩個人。
當周圍人都走光，四周變得安靜起來的時候，顧流安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但就是此刻，機甲又緩緩的升上了天空穿過了厚厚的雲層，進入了廣袤無垠的墨色太空。
「流安，我有話要跟你講」夏隨章忽然走來，然後看著顧流安的眼睛說：「我發現，我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意你。」他又忽然低下了頭，然後歎了一口氣再抬起了頭對顧流安說：「……不，或許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
「夏先生……」顧流安話沒有說完，夏隨章就拉著他的手一起走到了機甲內部的一個休息廳「你願意聽我從頭說嗎？」
「嗯。」
就在此刻，顧流安忽然想起了曾經池南寺給他說的話——「如果一個人真的喜歡你，那他一定會與你分享之前人生中錯過的任何一秒，那時你們是透明的，靈魂也是相通的。」
……
就在顧流安胡思亂想的時候，夏隨章打開了機甲內部的光屏，然後輸入了一長串密碼，接著掃瞄了虹膜。等到一堆複雜的身份驗證過程結束之後，一個名為「基因實驗星Ａ級實驗計劃書」的東西出現在了光屏之上。
「這是？」顧流安雖然不在基因生物實驗星上工作，但是他大致也是懂得這個機密文件對夏隨章的意義。並且他知道，夏隨章是一個把工作和實驗星看得比什麼都要重的人。而今天就在實驗室面臨巨大危機的時候，他竟然拋下了整顆星球來救自己。如今，又把最大的機密如此坦蕩的展示在了這個光屏之上。
「這是基因生物實驗星到此為止做的最危險的一個實驗，有關人造人。」夏隨章平靜的把這個足以震驚整個宇宙的消息說了出來。
一瞬間顧流安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他的內心中其實早就已經盤旋有這個可怕的猜想，但是卻從不敢提出，甚至有時都不敢細想。這時夏隨章坐到了顧流安旁邊，將手輕輕的放在了他頭頂柔軟的髮絲之上，然後輕輕的揉了兩下說道：「不要害怕，你不是孤單的流安。」顧流安有些不明白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其實你早都猜到了一些對嗎？」夏隨章如此說道，「畢竟你是那麼聰明。」
……
不知過了多久，顧流安微微的點了點頭。
當他點完頭之後，夏隨章便在光屏上打開了那一份文件，然後光屏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公式，以及一大堆的顧流安也看不懂的實驗數據。「人們創造一切，但是又怕被自己創造的事物所毀滅」夏隨章說，「所以人造人和克隆人，永遠都是科學的禁區。可是有的時候我又不得不踏入這個禁區，因為裡面的內容可能比之前我們所瞭解到的一切都要美妙……比如說你，流安。」
顧流安今天內心實在遭受衝擊太大，一時間他竟然又只張嘴，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是我創造的世界上最完美的人類。」夏隨章淡淡的說。接著他將光屏切換到另外一個界面，這裡有很多的３Ｄ建模圖紙粗略一看絕對已經上千。當這些圖紙頁面劃到最後的時候光屏出現了顧流安現在的模樣。
「從外貌到，性格到智慧，一切一切都是最完美的。」夏隨章說。
不知怎麼回事，面對現在的夏隨章，顧流安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覺得現在的夏隨章就像是地球電影裡面的科學怪人一樣，他優雅而又迷人，但是同樣琢磨不透。
「為什麼是我……」顧流安的聲音有些抖，「我是說顧久。」這個名字他實在已經太多太多年不敢提起了，以至於說出的時候喉嚨都略微有些沙啞。
「因為賴迪斯山脈」夏隨章說。
「賴迪斯山脈」這是前一世顧久的殞命之地。
「你還記得秦客之嗎？」夏隨章問。
秦客之是顧流安上一世最好的朋友，同樣也是他的小師弟。比起「顧久」這個已經遙遠的名字來說，「秦客之」這三個字更是已離顧流安現在的生活遠之又遠。或許要不是夏隨章現在提起了這三個字，再過上一些年，他可能就會徹底的將這個人的姓名淡忘。不過幸好此時顧流安還記得，他點了點頭說：「這是我的小師弟。」
現在機甲用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行駛到了熱鬧的地方，他們似乎已經到了一個繁忙航道。兩人的周圍不斷有飛行器擦肩而過，而四周也能看到人類生活著的行星閃爍著美麗的、代表著科技文明的光芒。他們終於離開了方纔那條寂寥的星河。「在顧秋走後秦客之買下了他生前最後一部電影的版權，還有他的故居，秦客之愛顧久。」夏隨章這樣說。
其實這件事顧流安之前也差不多猜到了，但是從夏隨章的口中說出之後，他還是覺得心裡有些苦悶。這苦悶或許是因秦客之而起，又或許是因為曾經的「自己」而起。
看到顧流安現在的表情之後，夏隨章安慰道：「你不用有什麼負擔，因為你不是那個顧久……而我也不是那個秦客之。」
前一句話倒還沒什麼，但是等到夏隨章說到後一句後，顧流安遍睜大了眼睛向他看去。
窗外有星光投入了夏隨章的眸中，「很多年之前我和我的團隊曾經去過地球進行過一次科學考察」夏隨章緩緩說道，「然後我們在雪山底下發現了秦客之的屍體。或許是因為雪山特殊的地理條件吧，他的身體保存完好，就像睡著了一樣，一點也不像在那裡已經呆了千年。」顧流安的呼吸一窒，他原本以為夏隨章要說在那裡發現了顧久，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座沉默的雪山同樣也是秦客之最後埋骨之地。
「非常難得見到一個古地球人的身體，所以我當時幾乎是想也沒有想就把他帶回了實驗星。」夏隨章笑了一下說，「當然這也是不符合聯邦法律的，但我那時對科學是在熱愛，便鋌而走險了。而當我回到實驗室之後，又過了很多年，經過大量複雜的研究發現似乎用一個方法可以將秦客之的記憶提取出來。這很瘋狂對嗎？但是那時的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我迫切的想要知道——當記憶移植之後，情感是否也會一道被下一個人繼承。」他頓了頓說「而且那還是一份千年前的地球人的記憶和情感，對我來說這實在太過誘人。」
夏隨章這段話裡面的信息量太大，顧流安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上來。不過顯然夏隨章也沒有在等他回應，接著他又說：「可是這種記憶提取的方法卻不能在活人身上進行。而正巧，那時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於是，我自己就成了這個瘋狂實驗的載體。」
……
夏隨章說那是他的人生即將走到盡頭？
「那個時候我剛剛，完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星際時代最偉大的科學實驗，也就是有關人類壽命的那個實驗，你知道的。但是這個實驗有一個非常致命的缺點，那便是它只能針對尚未出世的人進行基因改造，也就是再次之前出生的這些人，還是會殘忍的老死。所以現在生活在星際內的人，已經全部被稱作第一代到第四代居民了。這個「代」便是實驗成功之後的人類的繁衍代數。」
這件事顧流安當然知道，人類因為夏隨章的那個瘋狂實驗扣響了永生的大門。不過因為人類的壽命延長，所以人口爆炸問題也極其嚴峻。為了管控人口，現在人類想生孩子，必須等到有新的可居住行星被發現，或者意外死亡人數到達一定數量的時候，星際政－府才會批發同意書，然後進行有計劃的繁衍。
緊接著夏隨章說：「那麼既然這個有關人類壽命的試驗只能在尚未出生的人身上做，那麼這個研究的主導者『我』當然也會自然死亡。」
其實這件事情之前星際上不是沒有人懷疑過，但是實驗星統一以「夏隨章在實驗中受到了不知名的輻射」為理由搪塞了過去，雖然還有人懷疑，但是礙於他的身份，便漸漸的沒有太多人提了。
「於是當我那個身體即將死亡的時候，世界上第一個人造人誕生了，那就是現在的我。而在我的身體裡，同時也有兩個記憶，一個是夏隨章的，另外一個……是秦客之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