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甜棗味的年下攻（15）第二百一十三章

　　苟梁活不過三十五歲。

　　這可新鮮。

　　就連活久見的苟梁也被這個斷言震了一下。

　　見羅森臉色丕變，苟梁忙拉住他，搖了搖頭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淩易驚訝於他的冷靜，欣賞地道：“這件事算是淩家不能對外宣揚的秘密，你們慢慢聽我說。”

　　有一個驚豔絕世的先祖，淩家當然打過他基因的主意。

　　但沒有任何理由地，那些體外孕育的孩子不論在三十五歲之前有多健康，時間一到，他們的生理機能就會開始萎靡，在長至一個月短則兩三天的時間裏就衰老而死。

　　紅顏薄命，天不與人。

　　大概是淩佑的基因優秀到連宇宙神都嫉妒的地步，無法容許第二個複製品的存在。所以不論這些年來淩家如何努力，他們自然出生的後代總是比不得先人萬分之一的天賦。體外培育的確實都在精神力這一面表現出極高的天分，但卻都好景不長。

　　至今淩家也沒找到理由，但事實就是，誰都沒能逃出這個魔咒，沒有絲毫僥倖可言。

　　而F級體術的苟梁雖然表現出堪比淩佑的精神力，可僅憑他的體質，或許連三十五歲都熬不到吧……

　　淩易這麼想著，看著苟梁的眼神就更帶了一分可惜。

　　“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救他？”

　　羅森沉不住氣地問道，語氣裏滿是焦急。

　　淩易暗自驚訝，看來星聯太子和苟梁的關係比他預判的還要親密得多。

　　這麼想著，他面上不動聲色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如果有辦法，淩家這些年怎麼可能這麼低調？”

　　“這或許就是人家說的，宇宙神是公平的，有所得就要有所失去。家裏勸阻了姑姑很多次，後來先祖的基因庫被破壞爺爺也沒有追究就是想停止這樣的悲劇。只是沒想到，姑姑還是一意孤行。”

　　說著，淩易從皺著眉頭的羅森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沉默的苟梁。

　　“顧淩，和我回去吧。你是姑姑唯一的血脈，我們不會放著你不管。”淩易語重心長地說，“雖然不能延長你的壽命，但我們能夠保證他能活到三十五歲。還有，你不是一直想要做出第二架S級機甲嗎？也已經有了完美的計畫，但一直沒有開啟，應該是遇到難題了吧？相信我，沒有人能比我們淩家給你最多的幫助，相信在……之前，我們一定能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說完了？”

　　見他不再說了，苟梁才出聲。

　　他不以為意的態度讓淩易表情微變，很顯然，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不僅沒有說服對方，甚至沒有對苟梁造成絲毫的動搖。

　　這不應該啊，難道苟梁真的連死都不怕。

　　淩易嚴肅地說道：“顧淩，我沒有在開玩笑。”

　　“我知道。”苟梁打斷了他後續的話，“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實話，但卻不一定是全部的實話。”

　　苟梁笑了一聲，沒有給淩易辯解的機會，繼續說道：“說句實在話，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們的存在。”

　　“我知道我父母的身份，也知道淩家。我還知道……你們這些年從來沒有放棄過基因培育計畫。”見淩易成功變了臉色，苟梁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說道：“很意外麼？我看，沒有這個必要吧，我父母能從淩家逃出來，能在顧家的陷阱裏死裏逃生，怎麼會是傻子，隻言片語都沒給我留下呢？”

　　“淩家的培育者活不過三十五歲，這是事實。但那都是我母親從顧家偷出秘藥的秘方的事情了，用這種陳年舊賬來糊弄我，是不是太沒有誠意？”

　　聽到這裏，淩易徹底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他第一次打從心眼裏正視苟梁，沉聲道：“你還知道什麼？”

　　“該知道的，我自然都知道。”

　　苟梁牽住羅森的手，將他緊扣著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羅森沒有貿然打斷他們的交鋒，但在淩易輕易說出苟梁活不久的話之後，他心裏已經怒到了極點。如果不是苟梁還沒有達到反試探的目的，打著鬼主意的淩易不可能還安坐在位置上。

　　“我父母的遺言從他們掙脫枷鎖的時候就留下來了，在他們的說法裏，我的母親進入顧家並不是因為天賦。而是，我的父親，當時顧家的繼承人對她一見鍾情，你們要她利用美人計從顧家拿到一樣東西，一樣只能由顧家家主保存的東西。”

　　“父親發現了母親的目的，卻心甘情願成了她的幫兇。然而你們達到目的後，卻沒有履行你們的諾言。”

　　頓了頓，苟梁落在淩易身上的目光變冷了幾度：“你們告訴顧家，我的父母沒有給過你們東西，就私逃了。顧家信以為真，追逼著他們不放，最後還是要了他們的命。”

　　“呵，說到虧欠，你們是應該好好向我父母懺悔！”

　　“他們早就已經厭倦了彼此爭鋒相對的立場，只想過安靜的沒有紛爭的生活，也允諾不會給你們帶去麻煩，可你們卻向顧家妥協，把他們當成罪犯一樣交給顧家洩憤。要不是他們不敢對你們抱有多少期望，說不定，這世界上也不會有我的存在了。”

　　苟梁的語氣充滿諷刺。

　　“這些年，我沒想過和你們淩家為難，不過終歸有些人貪心不足。”

　　“你以為我是傻子，就該受你們的擺佈？淩先生，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還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沒錯，我是淩家最好的培育品，完美地繼承了淩佑的基因，成了S級精神力者。但你們以為，我父親把配方交給你們之後，自己會沒有留一手嗎？別忘了，他可是顧家的繼承人，當年在顧家天賦最高的人。你們淩家這種半吊子憑著藥方都能配出的藥，他會做不出來？唔，也不能這麼說。”

　　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慢聲慢調地說：“這門外漢和專業人士還是有區別的，否則，同樣的配方，你們淩家培養出來的全是失敗品呢？要麼就是精神力低下的長壽者，要麼只能勉強拖著他們的命，保留他們的基因活性。我呢，卻不需要你的好意了，我雖然是個體術廢，但至少我父親保證了我的正常壽命。”

　　“至於你們要我回淩家的目的……還需要我明說嗎，淩先生？”

　　苟梁輕嗤了聲，滿臉的不屑。

　　淩易看他輕描淡寫地說出淩家最高機密，只覺得毛骨悚然，“你、你從哪里知道的這些？”

　　淩薇和顧城的糾葛苟梁會知道這並不足以讓他驚訝，事實就像苟梁說的那樣，當年淩薇確實用美人計為淩家取得了顧家的秘藥，得以延續那些高天賦的體外培育品的壽命。

　　淩家太需要這些人的能力了。

　　完美的基因一代一代地傳遞下來，卻讓人失望透頂。淩家的後人不說超越淩佑的成就，他們反而變得越來越平庸無能，空有野心和志向，卻沒有能力去實現，這讓一向自視甚高的淩家人痛苦惶恐的同時，也開始變得不擇手段。

　　自然生育的後代天賦低，好在，體外培育的那部分人卻給淩家帶來了希望，讓淩家在機甲製造界保持著獨佔鰲頭的優勢。

　　可惜，他們的壽命局限了他們對淩家的貢獻。

　　淩家人不甘心止步不前的現狀，在意外得知顧家秘藥的存在後，就盯上了顧家。而顧城對淩薇的一見鍾情非卿不娶，無疑成了他們最好的機會。

　　他們成功了，但同樣，失望非常。

　　因為顧家的秘藥是有延長壽命的效用，但俗話說的好，再好的藥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那些人最終還是英年早逝。淩家人為此扼腕不已，心存希望再破滅的過程比一直在絕望裏苟且偷生更折磨人，這讓淩家這一代的領導者更加變本加厲。

　　他們認為顧城偷出來的藥不盡其實，認為顧家還藏著他們想要的東西，所以這些年的精力一直用在和顧家打擂臺上。

　　若非如此，淩薇顧城還有苟梁的存在他們也不至於總是慢顧家一步得到消息。

　　當然，這些年淩家人也不是沒有收穫。

　　他們發現，用這些服用了顧家秘藥的體外培育品的活性基因反復培育，優勝劣汰剩下的那幾個人開始展現出更好的天賦。

　　在一個雙A後代被檢測出來後，淩家在這方面的研究投入更加巨大，而從顧家人的行動上獲悉苟梁的存在之後，他們就打上了苟梁的主意。

　　——一個S級精神力者，淩家盼了幾百年才等到的天賦最逼近淩佑的人，他的基因哪怕稍有瑕疵，相信經過反復的培育，一定能養出一個雙S的後代來。

　　抱著這樣美好的願景，淩易出現在了這裏。

　　他對苟梁動之以情，卻沒想到，只是讓苟梁免費看了一場好戲。

　　淩易心裏的震驚難以言喻，他不懷疑苟梁只是唱空城計迷惑他，苟梁是真的已經洞察他的目的。

　　可是，他究竟是怎麼得到這些資訊的？

　　別說已經死去的顧城和淩薇不可能有先知留給苟梁類似的遺言，就連羅森——星聯的皇室，還有淩家的老對手顧家都不曾窺見淩家的密辛，他一個人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苟梁勾著羅森的手指玩，放鬆地靠在沙發裏漫不經心地說：“我怎麼知道的不需要和你解釋，淩先生有這份閒心，不如想想怎麼從我的手裏平安脫生吧。”

　　淩易聞言才勉強壓下心中的驚訝，開始憂慮起自己現在的處境。

　　很明顯，苟梁是不打算和淩家善了了，而自己這個出頭鳥的結局想必不會好過。他看了一眼不做聲的羅森，苟梁一個體術廢他還不放在眼裏，但是星聯的太子，傳說中唯一一個雙S的天才，想要從他手裏逃脫簡直是天方夜譚。

　　淩易頭疼地垮了肩膀，驚疑不定地說：“顧淩，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想怎麼樣就直說吧。”

　　“你倒是識時務。”

　　苟梁笑著說：“放心吧，你的死活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只要淩先生不做多餘的事，我不會要你的命。”

　　“那我需要謝謝你嗎？”

　　淩易苦笑。

　　“不客氣。”苟梁拉著羅森站起來，“你們送上門來找我的不痛快，那我也不算違背我父母和你們徹底脫離關係的遺願。淩先生，好好欣賞這一場好戲吧。欠了我的，欠了我父母的，是時候該還了。”

　　“顧淩，淩家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淩家的產業動搖吃虧的只會是星聯，只會是皇室！羅森殿下，這樣的鬧劇，想必你也不願意看到吧？！”

　　淩易見他不是來虛的，當即出聲道。

　　他不懷疑苟梁有報復淩家的能力，但在星聯屹立數百年的機甲製造第一家族、在市場占額超過半數的淩家，豈是說動就能動的？

　　在淩易看來，苟梁想的太天真也太意氣用事了，如果他敢動手，第一個制止他的恐怕就是皇室了。

　　苟梁沒理會他的虛張聲勢，倒是羅森聞言拉住了苟梁。

　　他回頭看向淩易，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當著淩易的面，羅森執起苟梁的手，在他指骨的位置輕輕一吻，隨即和他十指相扣，羅森淡淡地說：“毀了淩家是有些可惜，不過，那又怎樣？”

　　“你們……”

　　淩易愕然地看著他們，只見苟梁笑了起來，這個笑容和之前對他敷衍的禮貌或是嘲諷的冷笑完全不同，彷彿有一道暖光融進了他的眼睛裏，一下子化解了室內冰凍的氣氛。

　　“多謝淩先生的提醒，你放心，毀掉淩家不符合我的人生美學。我會分毫不差地保存著它，畢竟，過不了多久，它就不再姓淩了。”

　　“這是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

　　淩易的質問猛地停住了，他驚駭地看著苟梁，已經明白他話裏的深意。

　　——苟梁不會毀掉淩家，他，要把它占為己有。

　　這，太可笑了吧？

　　但淩易咽了咽口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諷刺他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話來，而等他終於找到了措辭，苟梁和羅森早就不奉陪了。

　　離開會客室，羅森交代了屬下看管淩易的事就拉著苟梁回了臥室。

　　“你老實和我說，你的身體……真的不要緊嗎？”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苟梁的臉，除非在外人面前刻意表現羅森一向情緒不外露的人——比如剛才，他在淩易面前毫不掩飾的對苟梁的緊張不假，但不過是刻意放鬆淩易的警惕，從他口中挖掘出更多東西而已。但此時，他的眉頭皺的緊緊的，深邃的眉眼裏全是對苟梁的擔心。

　　在苟梁面前，他總是最真實的自己。

　　苟梁覆著他的手背笑了笑，“當然，你要對我有信心。”

　　這並不能讓羅森安心，淩家的秘聞，苟梁和顧、淩兩家的糾葛他也是初次聽聞，那些觸目驚心的往事他並不在意，但這後遺症對苟梁的生命和健康構成威脅，就是羅森所無法容忍的了。

　　“如果再用藥會破壞你生理機能的平衡吧？”羅森俯身，額頭貼著苟梁的額頭，低聲說：“F級體術也沒有關係，小坑兒，我只要你好好活著。不要再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否則……我會瘋的。”

　　苟梁怔了下，隨即彎著眼睛笑了起來：“我騙他的，你居然相信了？”

　　“……什麼？”

　　羅森直起身，有些反應不過來。

　　苟梁靠著門笑得停不下來，“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長生不死藥？”

　　“顧家是有秘藥沒錯，但也僅僅是提升體質，改善基因，延長一點壽命而已。淩家手上有的，就是真正的顧家秘藥了。只不過，他們的用法有問題。顧家的藥當然只有在顧家人身上才能發揮真正的效果，我父親就是這個藥的受益者，我之所以是異類，是因為我身上不僅有淩家的基因，還有顧家的基因。”

　　“所以……你會活著。”

　　羅森得出了結論。

　　“當然。”苟梁仰頭說，“我會活著，活的比誰都長久。寶貝，爸爸不會死在你前面的，我捨不得讓你寂寞。”

　　羅森定定看著他幾秒，緊繃的唇線才緩緩鬆開了。

　　他點頭，輕笑著說：

　　“記住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