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群掐
殷旭回到府裡沒有看到滕譽的身影,反倒是和幾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碰上了。
為首的一個己經是六甲高齡,看到殷旭非但不行禮,還臉色難看地哼了聲。
這些人殷旭有些見過有些沒見過,不過他記得之前他們對自己態度還挺好,怎麼一聽說聖旨賜婚就把他當仇人了呢?
“七少爺,您為何不多為殿下想想?”老頭子開口便犯沖。
殷旭本來是不想理他們的,聽到這話停下來問:“怎麼想?”
“殿下有大才,將來必定是明主,卻因你一人而誤了天下蒼生,你難道就不慚愧嗎?”
“等等!什麼叫因我一人誤了天下蒼生?難道有我在,他就不是明主了?他的才能就消失了?”
那老頭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指著殷旭一頓教訓:“殿下要娶你,他要娶一個男人就算了,可聖旨卻要求他這輩子不能有子嗣,這不是要讓殿下斷子絕孫嗎?”
“要斷子絕孫也是他的事情,他都沒意見,你急什麼?”
“能不急嗎?我們這些人兢兢業業地為殿下打算,眼看成功在即,卻因為你一切都白費了,老朽這一生算是白過了!”
“怎麼就白費了?沒兒子過繼一個就好了,兒子多了也是麻煩。”殷旭聳聳肩,絲毫不在意。
眼看那老頭捂著胸口就要倒下了,殷旭才笑了笑,“你們不是要走嗎,那趕緊的,就你們這些看不清形勢的,留著也是禍害,還浪費米糧!”
“你……”
“我什麼我?別以為你年紀大本少爺就不敢打人。”殷旭比劃了一下拳頭,頓時嚇退了這些人。
那老頭霍然轉身,跪在地上嚎哭不己,“殿下啊,您可得睜大眼睛看看,為了這麼個不懂事的禍害誤了天下,您會後悔的!您一定會後悔的啊!”
韓森忙讓人上前堵住他的嘴,迅速將人帶走,再被他這麼鬧下去,指不定外面的人都聽到了。
殷旭撇撇嘴,目送著他們離開,心裡憋著一股火,準備去找滕譽算帳。
剛拐個彎,他就看到滕譽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殷旭從花園穿過去,雙手撐著圍欄跳進去,剛落地就被滕譽抱在懷裡。
“我還以為你會當場殺了那幾個人。”滕譽將下巴靠在殷旭的肩膀上,眸中厲色一閃而過。
“我難道真有這麼不懂事?”殷旭顯然對剛才被罵成不懂事的禍害耿耿於懷。
想他活了上千年,被人指著鼻子罵還沒還手真是第一次,這肚量,連他自己都佩服不己。
“怎麼會?我家夫人是最懂事的,就算你當場殺了他們為夫也會料理妥當的。”
“反正都是要死的,就讓他們多活兩天。”
滕譽挑眉,“你如何知道本殿打算……殺了那些人?”
殷旭翻了個白眼,“我看著就如此之蠢?”連這點都猜不到,他也白活兩世了。
滕譽哂笑,賠了個不是,然後才問題宮裡的事情。
雖然暗衛早一步將消息傳回來了,不過他還是想聽殷旭親口說,尤其想知道他在宮裡做了什麼,今天驗屍的結果雖然只出現了一點誤差,卻讓局勢改變了不是一點點。
殷旭嘿嘿一笑,湊到滕譽耳邊耳語一句,然後揚眉等著他誇獎。
如此迂回的辦法,換成以前他就算想得到也不屑於去做,這都多虧了滕譽這個好師傅,果真是近墨者黑啊。
不到夜裡,京都城裡就悄悄流出了“霍元帥殺人滅口”的小段子,說的繪聲繪色,宛如親見。
信的人果然不多,但這不妨礙這小段子成為人們茶前飯後的談資。
韓青來彙報消息的時候還說了個樂子,說是兩個至交在茶樓喝茶時聽到這消息,便循著案脈推理起來,其中一個不知如何推著推著就斷定真凶必是霍元帥無疑。
他的至交好友不幹了,先是言語激烈地反駁,隨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等被人拉開的時候,兩人鼻青臉腫,都喊著老死不相往來。
這種事還不止一例,整個京都的百姓似乎都被調動起來了,大家都等著後續的發展,甚至有人跑到霍府門外長跪不起,請求元帥大人出面解釋一番,洗清嫌疑。
這一晚上還沒鬧騰完,翌日早朝的時候,又是一波官員對霍正權進行彈劾,原因五花八門,連他娶了個異族女子也成了文官攻訐的對象。
你霍元帥和蠻夷沒牽扯,為何要娶個異族女子為妻?你難道就不擔心半夜被枕邊人一刀砍死?這裡頭絕對有問題。
都說霍正權很寵愛這個異族妻子,殷旭開始還覺得傳言有誤,他在霍府的那些日子很少見到霍夫人,即使見到兩人相互點個頭也就是了。
不過看那個彈劾的官員被霍正權一巴掌扇腫了臉後,他就信了。
之前無論是什麼指責,霍正權都面不改色地聽著,連辯解的話都很少說,老神自在的,結果一涉及他夫人,他話還沒說就先動上手了。
“本帥的夫人好歹也是一品誥命,豈能容爾等如此侮辱?”霍正權沉聲厲喝,“夫人雖是異族,卻非出身北蠻,不過是個西域小國的女子,你們連這點都沒弄清楚就敢彈劾,太兒戲了吧?”
“你們也是寒窗苦讀層層選舉出來的官員,難道平日處事都是這樣馬虎的?睜著眼睛說瞎話,此等品性何以為官?”
他話音一落,立即有人站出來檢舉那些上奏的官員,什麼“強搶民女”,什麼“收受賄賂”,什麼“寵妾滅妻”應有盡有,立即就將形勢扭轉了過來。
原告成了被告,朝上一團亂,到處是相互指責相互揭老底的聲音。
能站在承德殿的官員品級都不低,誰敢說自己平日裡沒有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誰敢說自己口袋裡沒有裝過別人一文錢?
皇帝聽著那一樁樁的醜事,氣得臉都扭曲了,“好了!都給朕閉嘴!”
大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群臣們低著頭,一副羞愧難當的模樣。
當然,其中也不乏看戲看的過癮的官員,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腦子發熱去彈劾霍元帥,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在這節骨眼上站出來幫忙。
別皇上貼上一個“結黨營私”的標籤,他們的仕途就走到頭了。
皇帝頭疼的很,指著一個藍色官袍的文官問:“你,之前可是你彈劾霍元帥通敵賣國的?”
那官員身子一抖,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是……是老臣!”
“那好,事情一件件的來,既然你們都說有證據,那就去把證據找出來紿朕看,就從你開始!”
那官員想起雲鶴然的交代,低著頭說:“皇上,證據必然在霍家,請下旨搜査霍元帥府!”
“噝……”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霍元帥府豈是說搜就能搜的?就算沒搜出個證據來,也令霍家臉上無光啊。
“這就是你所謂的證據?你的意思是讓朕自己去找?就為了你一句空話?”皇帝沒想到這些人這麼沒用,連話都不會說。
“不……不是,不是空話!陛下恕罪,微臣有證據,是霍元帥與北蠻將領來往的書信,微臣是想,如果能從元帥府將對方的信搜出來,就更可信了。”
皇帝眼神一動,“先把你的證據呈上來,該怎麼做朕自有主張!”
等那官員將一封信箋遞上去,不少人臉色都變了。
“還真有啊……”
“不能夠啊……”
“八成是假的吧……”
“他敢?那可是欺君之罪……”
群臣小聲議論著,一個個偷瞄著皇帝的臉色,試圖看出點眉目來。
殷旭和滕譽交換了個眼色,見對方朝自己搖搖頭,神色淡定,他也就繼續拿看戲的態度等著了。
皇帝看完臉色難看的很,然後讓渠總管將信箋傳下來每個人傳閱一遍,還去找出霍正權以前的奏摺,讓文閣大學士核對筆跡。
“啟稟陛下,字跡有九成相似,應該是出自同一個人,但天底下會模仿字跡的奇人也不少。”文閣大學士還算有良心,加了後面那句話。
殷旭對這個大學士還有點印象,似乎是和雲家有仇的那個,所以他願意站霍家這邊就不難理解了。
“大學士此言差矣,難道同樣的筆跡都不能作為證據了?那以後是不是任何人都敢隨便寫通敵賣國的書信了?反正都可以推脫是有人代筆的。”
皇帝手掌握著龍椅的把手,面色平靜地問:“那大學士可知這天底下有哪個奇人擅長此道?”
“這……微臣不知。”大學士低頭應答。
“既然不知,那就無法作為反駁的證據,不過朕也不會單憑一張紙就胡亂定案,派人去霍府搜吧,霍愛卿可有異議?”
霍正權自然不會反駁,“臣無異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