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求我啊
場面一片混亂,當人數躲到足以以十敵一時這群烏合之眾並非完全沒有一點殺傷力。
幾個侍衛身上都掛了彩,他們之前很大的優勢是趁敵人不備進攻,手裡沒有趁手的兵器,只能被動挨打。
而這會兒一個個進入備戰狀態,動起手來威力就大多了。
尤其是土匪頭子那一雙大鐵錘,揮舞得虎虎生威,若是真不小心被砸一下,不死也得斷兩條肋骨。
“你們是哪條道上混的?有種報上名來…”土匪頭子退後一步,深深地喘了幾口氣,他雖然天生力大無窮,但打了這麼久,兩隻胳膊都酸得抬不起來了。
三皇子府的侍衛們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回了他三個字:“官府的。”
“這不可能!”他們這寨子建了不是一年兩年,開始確實有官府的人來圍剿過,可是每次都無功而返,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到這個寨子的具體位置。
這片山脈連綿不絕,要想在其中找到一個隻住了兩百人的寨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們每次搶人回來都會蒙上他們的眼睛,或者像這次這樣將他們塞進馬車,確保他們看不到上來的路。
更何況郭岩山地處兩府交界之處,久而久之,這邊不願意管,那邊也不願意出錢出力,他們就更安全了。
“你們是哪個府的?徽州還是肅州?”土匪頭子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這群人明顯不可能是知府衙門的官差也不像是軍隊的軍人。
“廢話真多!還不快束手就擒?”一個侍衛舉劍追上來,劍花閃動,瞬間收割了一個小土匪的性命。
那土匪頭子吞了口口水,看了眼自己這邊越來越少的人,以及對方強勁的殺傷力,咬著牙做了個決定。
他踢起地上的一具死屍砸向追上來的人,趁著對方無暇之際轉身跑向之前關押他們的屋子。
和這些人一起抓來的還有兩個老頭,一個中年以及那一對少年小廝。
哼,他就不信他們個個都是身手了得的高手!
而且看那青年的模樣定然是這群人的頭子,只要能抓住他,這些人必然投鼠忌器。
“哐當”,那土匪頭子一腳踹開屋子的木門,裡面的情景頓時映入眼簾。
這間屋子原本是他們的庫房,只是現在能賣的都賣了,能吃的也都吃光了,顯得空曠無比。
就在這間空曠的屋子中,之前他看中的青年正端著一碗食物,一勺一勺吃的淡定自如。
即使看到一身是血的土匪頭子闖進來,對方也只是輕飄飄地抬眼瞥了他一下。
土匪頭子不知為何突然就膽怯了,一雙腿打著顫,半響也不敢走進來。
殷旭花了半刻鐘的時間才想起來這個人的身份,他起身朝土匪頭子走過來,嘴角掛著危險的笑容。
“喲,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不是說今晚要洞房花燭麼?這副鬼樣子是在太難看了。”
土匪頭子後退半步,身體抵著門框,握著鐵錘的手青筋暴起,臉上盡是猙獰的恨意。
殷旭打了個響指,一縷黑氣在土匪頭子體內亂竄起來,專門往他筋脈裡鑽。
這土匪頭子也曾練過內功,雖然功力不深,但比起一般人家的護衛強了不少,加上他力氣大,所以才能在這兩百多號混雜的百姓中站穩腳跟。
此時魔氣進入他的筋脈中,頓時如一滴水入了油鍋,令他內息紊亂,全身的筋脈也扭曲起來。
“唔…”土匪頭子顫抖著雙手,連鐵錘也拿不住了,砸在地面上發出好大一聲響,他目露驚恐地看著殷旭:“怎麼回事?…你…你使了什麼妖法?…我怎麼了?”
殷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一隻腳踢向他的膝蓋,待他跪下後居高臨下地笑道:“本大仙乃佛祖座下降龍尊者,專門下凡來收拾你這種敗類的!”
“啪!”殷旭隔空甩了他一巴掌,笑著問:“還想洞房嗎?”連他的人都敢惦記,膽子不小。
土匪頭子已經渾身疼得說不出話來了,體內翻江倒海,一粒粒血珠從毛孔裡冒出來很快就成了個血人。
他雙目赤紅,牙齒咬著咯咯響,眼底有掩飾不住的駭然之色。
殷旭從靴子裡拔出匕首,冷硬的刀刃在土匪頭子的臉上拍了拍,留下幾道血痕,然後在對方絕望的目光下直直地往下一劃。
“啊…”淒厲的慘叫聲在空曠的屋子裡回蕩著,魏家的幾個掌櫃早嚇得面無血色,躲在角落裡不敢過來。
“反正這塊肉你以後也用不上了,留著也沒用。”殷旭聳聳肩,將沾染了血跡的匕首丟開,踢了踢弓成一團的土匪頭子。
“我記得這寨子裡養了不少狗吧?”就在眾人以為他要把那土匪頭子宰了喂狗時,對方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肉,嫌棄道:“還是算了,狗也是有生命的,這種髒東西別碰的好。”
接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瓷瓶,瓶蓋一撥,滴了幾滴液體在地上的那團血肉上,頃刻間,地上的肉塊就化成一灘血水,散發著難聞的腐肉的味道。
還有什麼比眼睜睜看看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腐爛消失更刺激人的呢?
“放心,本座突然不想讓你死了,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你了?”殷旭的一句話直接讓對方暈了過去,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嚇得。
夜色正濃,喧鬧的匪寨又徹底安靜了下來,侍衛們帶著一身血裝走進來,“殿下,屬下失職,跑了幾個人,丁一他們追去了。”
滕譽眉頭一挑,不怒自威,“多幾個人去找!一個也不許放下山!”
“是。”
“慢著!”殷旭攔住了正要出去的侍衛,丟了一個瓶子過去,“先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了,另外留幾個人下來善後。”
這些侍衛都是常年跟著滕譽的,自然也知道這位七少爺練得一手好藥,連宮裡的老御醫都比不上。
一個個感恩戴德的謝過之後,就分批兩路,留下了八個受傷更重些的侍衛。
殷旭命其中一個人將昏倒在地的土匪頭子拖出去,順便掃乾淨地上的血跡和汙跡,他們還得在這寨子裡過一夜,總不能聞著屍體的味道入睡。
等屋子清理乾淨,殷旭和滕譽走出屋子,滿地陳列的屍體尤為壯觀,但在黑夜裡另有一股陰森的氣氛。
殷旭讓他們將屍體攏在一起,找了根樹枝沾著還沒乾涸的鮮血在屍體外畫了個簡單的圖陣。
“這是什麼?”滕譽好奇地問。
殷旭將最後一筆落成,走到一旁撥了一根火把丟進屍體堆中,“轟”的一聲火光升天,跳躍的火苗瞬間將屍體吞噬。
他閉上眼,祭出萬魂幡,收了幾個惡靈,然後才回答滕譽的問題:“能讓這些人魂飛魄散的東西。”
滕譽自然是看不到魂魄的,但他好奇:“人死後真的有魂魄存在?那死後真的有轉世投胎一說?”
“魂魄是有,但轉世投胎…也許吧。”即使是修真界,也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殷旭也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算不算是轉世投胎,畢竟他確實是轉世了,只是不是投胎而是奪舍而已。
“救救我…救救我們…”石屋兩旁的籠子裡,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出了微弱的求救聲。
之前的屠戮徹底將這些平凡的老百姓嚇壞了,他們縮在角落裡,生怕那鋒利的刀子下一個會落在他們身上。
他們不知道這群人的身份,雖然他們打殺了土匪,可是那殘暴的殺人手法同樣令人恐懼不安。
滕譽走過去,借著火光看清了籠子裡關著的人,有老有小,但只有男沒有女。
不過很快就有人從一個石屋裡找到了幾個衣不蔽體的女人,她們奄奄一息,全身上下都是傷痕,即使救回去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滕譽站在籠子外,思考這些人的死活問題。
活人是沒法令人相信的,滕譽想霸佔這座山頭,自然不希望有人將今晚的事情傳出去,自然不想放過這山上的任何一個活人。
可是讓他殺光寨子裡的土匪沒問題,讓他殺光這些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的百姓就有些為難了。
他命人劈開籠子上的鐵鎖,把所有人帶出去,先登記在冊。
這些一個個瘦得不成人樣,渾身又髒又臭,還帶著傷,能頑強的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
“你們…是官府的人麼?”有個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問。
被他問到的侍衛瞅了三皇子一眼,見他點頭才回答:“是。”
“太好了…終於等到官府來救我們了…”中年人邊說邊掉眼淚,偷偷抹眼淚的時候露出了缺了三個手指的手掌,那傷口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硬生生掰斷的。
滕譽摸了摸鼻子,仰頭望了眼佈滿繁星的夜空,彎彎的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來了,映照下一片皎潔的光亮。
殷旭捅了捅他的肩膀,擠著眉頭問:“很煩惱?”
滕譽誠實的點頭:“有一點點。”
滕譽不是沒有殺過人,也不是沒殺過手無寸鐵的人,只是看到這些歷盡千般萬難才活下來的人,他有些下不了手。
殷旭繼續戳著他的肩膀,“想本少爺出手幫忙麼?”
滕譽回頭朝他回了一個“廢話”的眼神。
殷旭嘿嘿一笑,眨著眼睛說:“求我啊!”
滕譽伸手在他臉頰掐了一把,“咱們誰跟誰,還用得著求嗎?”
殷旭很認真的想了想,嚴肅地點頭:“說的有道理…那就換一個條件。”
“免談!”滕譽直接堵死了他的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殷旭會說出什麼要求來。
殷旭斜眼看他,嘴角扯了下,冷冷地吐出四個字:“悉隨尊便。”
“喂…小鬼,怎麼還不出來?”當所有人都清點完登記後,侍衛發現籠子的角落裡還躲著一個小男孩。
因為角落的光線暗,那男孩又瘦又小,之前竟然沒看清。
小男孩聽到聲音將腦袋埋進膝蓋裡,整個人縮成一團,並不出來。
“嘿,你難道還住習慣了不想出來了?快點,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等我們都撤了,你就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生活吧。”
聽到這句話,小男孩才終於有了動靜,他抬起頭,用一雙大的過分的眼睛盯著那說話的侍衛,眼底流露出迷茫。
男孩現在的模樣實在稱不上可愛,甚至瘦得嚇人,但這副定定地看著你的模樣卻讓人心疼。
那侍衛不自覺地放輕聲音說:“快出來吧,就差你一個人了。”
男孩搖搖頭,繼續將腦袋塞進雙腿間。
“…”那侍衛摸了摸腦袋,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出來。
殷旭聽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一個亂糟糟的雞窩頭,譏諷道:“這哪家養出來的孩子?真有意思,想死怎麼不趁早,非得受這麼多罪才死?”
男孩嗖的站起身,背後貼著籠子的欄杆,警惕而兇惡地瞪著殷旭。
殷旭這才看清他的長相和身高,看樣子估摸著才十歲,不過也可能比看起來大些。
“說的就是你,小鬼,你確定不出來?”殷旭雙手抱胸站在籠子的門外,一臉高傲地看著小男孩。
小男孩低下頭,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悶不吭聲。
“不出來就算了,誰還求著你出來不成?”殷旭說完轉頭吩咐那侍衛:“去拿火把來,把這些籠子燒了。”
“這…”那侍衛指著裡頭的小男孩,意思是連人一起燒?
“嗯哼,既然有人不想活,那就送他上路,你家主子正愁不知道怎麼下手,有人自己想死不是正好麼?”
那小男孩再次抬頭,眼底並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更多的是空茫。 |